程英琦真是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交。
周谦瓴笑一笑：“你这是来扫货啊。我帮你扛一包。”
他有绅士风度，小姑娘正好拖两个大袋子也很勉强，累得气喘吁吁，乐得有人愿意帮忙，只是这你情我愿的好事实践起来出了岔子。
周谦瓴刚一用力，骨头缝里袭来一阵刺痛，袋子脱手滑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好在刚买的瓷碟瓷碗都加了泡沫外包装，否则酿成一桩惨剧。
差点忘了，是那条不争气的胳膊，被程英琦扔外边迫害了的胳膊。
周谦瓴面上挂不住，揉着肩讪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昨天肩膀扭了。换一边就好。”
恬恬被他刚才那一击吓出一身冷汗，哪敢再让他换一边试，寻思帅哥这身体外强中干有点虚，急忙按住他：“别别别，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借个小推车来，大家都省劲儿。”
好吧，周谦瓴闭一闭眼，按要求守着两个麻袋在原地等她，周围人来人往，他又长得出众，免不了被多看几眼。
不幸中的万幸，这么丢人，还好程英琦不在场。
恬恬很快把推车借回来，感觉冷冰冰一个寡言帅哥忽然变得殷勤许多，不是错觉，周谦瓴也知道把柄在人家手里，恬恬瞧不上他多多少少会影响程英琦对他的看法，在小姑娘面前装乖示好，也是他擅长的。
从集市铺位走向车边的一路，周谦瓴满嘴都是对恬恬的恭维，不止于泛泛地夸她机灵能干。
问过她祖籍在川渝，叹一声“难怪”，觉得她和本地人气质不同，立身处世更豁达舒展。
由此又扯出许多天文地理，说西南地区多山水奇景，多民族汇聚，人见多而识广，因此思维敏捷，不像中部地区闭塞窒闷。
恬恬被夸得心花怒放，谁知他后面跟着埋伏——“程英琦就有点闷，她是不是异性缘不好，在当地连个迎来送往的朋友都没有，要不怎么只能麻烦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开车来接她？”
恬恬年纪小，一听别人说她师傅坏话，马上较劲嚷嚷：“怎么可能！追她的人从这里都能排到江城去咯！光我见过的，她小学同学追她都好几个！姐姐不缺男的鞍前马后，但她对结婚成家不感兴趣，平时不会给人留想象空间，出城进城她宁愿自己打车也不会告诉那些人咯！”
她在等我。
周谦瓴听到满意的答案，心中一阵窃喜，嘴上却非要软话硬说：“唔，这样就，性格不可爱。”
恬恬并非一点儿不懂，把编织袋放上车，怀疑的眼神瞟过来：“你对姐姐格外刻薄，是不是欲擒故纵呀。”
周谦瓴乐了，也觉得没必要避讳恬恬，反问她：“要是呢？你帮不帮我追她？”
恬恬不清楚程英琦对他的感觉，不好僭越做主，机智地把话题绕过去：“帅哥你要回家吗？我顺路捎你过去。”
周谦瓴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她“迎来送往”那个人：“你知道她工作室地址吗？捎我过去，我去接她回家。”
“噢那可不行，”恬恬拒绝得斩钉截铁，“两个方向，我着急回去打包，今天就得打单发货，而且还得回去喂狗。”
离谱，周谦瓴不服，狗的魅力都超过他。
恬恬：“我捎你到大马路，能打到车，街里面有点难找，我给你画张小图，你看行吗？”
周谦瓴脸色缓过来一点，勉强答应。
只是没想到“有点难找”和“一张小图”两个要素，把他给坑惨了。
他到那街口时天已薄暮，怕出租车兜来兜去反而绕晕，他一早就下来徒步寻找。
这街是坑坑洼洼的街，房是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有些屋顶低极了，有些又莫名高出两倍，让人觉得不太牢固。满眼黄泥颜色，辨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这个铺面和另一个铺面有什么区别。
周谦瓴前后往返逛个遍，陷入鬼打墙的混乱。
没看见程英琦，又怕阴差阳错走岔了、她已经离开。路上亮起些不中用的灯，昏黄幽暗，只照得影子憧憧在墙上乱走，惹人烦慌。
他急得气短，脚下一个不留神就踩歪在凸起的石头上，跌进沟里沾了一身土。
等找到简笔画小图上那个门洞，人已经无法更狼狈，汗和土调的颜料从头浇到脚，浑身散发着倒霉的味道。
好在他的英琦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在暖光台灯下抬头，眨巴眼睛怔几秒，半圈光环绕着她的脸蛋。
委屈、疲劳加释然，他鼻子不争气地发酸。
她从座位上扔下画笔跳起来，紧张得循环说了许多遍：
“你怎么来了？……你从哪来？你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