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好一阵后,女子视线落回在景柠身上,轻声道:“她说的没错……我这家店,风水不太好,客人们进来后总会有些损失。”
“那您没想着给店面盘出去或者找人来看看?”景柠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好奇地向店内张望着。
女子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景柠却是果断道:“来两碗馄饨。”
眼见女子仍是那个姿势堵在门口,景柠失笑:“旁人都是满堂笑语迎佳客,您这儿倒是稀奇,巴不得拒客千里之外?莫不是馄饨有什么仙法,开张一次能吃三年?”
女子见她没有丝毫知难而退的意思,叹了口气:“你还是走吧,你压不过的。”
知道她是好心,景柠轻笑道:“您想想,若是没几分本事傍身,家里也不会放任我一女流之辈独自出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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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景柠还是如愿进店吃到了馄饨,甚至又讨了一碗要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准备离开时,变故陡生。门口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有老有少,其中也不乏身强力壮的,彻底堵死了出路。
有的人脸上是期待,有的人脸上是欣喜,还有人目光中都带着贪婪,却没有哪怕一人表露出一丝的不忍或是担忧。
景柠了然,这不像一般凑热闹的,分明是在打量待宰的肥羊,各自在琢磨着能分得几块肉去。
这时,这些人背后挤出来个满脸麻子的矮胖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总算开张了,您吃得还好吗?”
景柠侧过身向他看去,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美味,店中却分外冷清。酒香也怕巷子深,您不妨将店面修整一番再加立个招牌,也算不辜负这份鲜美。”
麻子脸笑容更深了几分,意味深长道:“那些都是没福气也没品味的,不像您,与小店有缘。”
说话间,放在站在门口的几位人高马大的壮汉也走进了店中,向景柠这桌围了过来。
麻子脸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更是得意,缓缓踱步向前:“您说的也在理。可小店风水格局极差,即便斥千金从内而外的修缮一番,凶名在外也不见生意能有所气色。若是想彻底转运,单请大师指点也不是一笔小钱。您也见到了,小店的生意惨淡成这个样子,这钱又从何而来呢?”
他在离林寄雪半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目中露着凶光,脸上的笑容显得猥琐又虚伪:“既然您与小店如此有缘,不若……为小店慷慨解囊一番?”说着,他猛地向景柠扑来。
景柠反应同样极快,抬手击中了麻子脸的胸腔,随着清脆的“咵嚓——”声,麻子脸后腿两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只见麻子脸满脸痛苦地捂着被林寄雪打到的地方,喘了好半天粗气才睁开了双眼,不言不语地盯着早已粉身碎骨的两只白瓷碗,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哦豁,景柠挑了挑眉,原来这家店是做坑蒙拐骗生意的。从她被香味引来时怕是就已经进了圈套。
先埋下点怀疑的种子,勾着自己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泼辣姑娘入套,最后麻子脸登场,虽然他的举动和话语间透露的意思都那么不怀好意,可方才他突袭的对象却并非是她,而是桌子上那只连汤底都没剩下的空碗。
看来她马上就能听到一段惊天地泣鬼神催人泪下的《瓷碗传》了。
果不其然,麻子脸哀嚎了起来,哭诉间无不透露着他对那只瓷碗是如何情深义重,而瓷碗对于他来说又是何等有市无价的传家珍宝。
接着便开始半真半假的埋怨自己识人不清,以为是投缘的贵客,没想到却是个凶神,夺了他多年珍之重之的宝物,言辞切切:“姑娘若是对我方才有冒犯的地方有什么不满,直说便是,为何,为何要拿着瓷碗泄愤?”
门口那些人也挂上了义愤填膺的神情,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更是站出来颤声道:“二麻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那瓷碗本是一套。是二麻子地爷爷在他生辰时送的,那老头子一生硬气从未求过人,可为了孙儿一句话愣是到瓷匠门前求了半宿,费了近半年时间才做出来的。”
麻子脸感激涕零地向老妪作了个揖,转过头继续对着林寄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
看着人群们一唱一和的敲竹杠,景柠却是淡淡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后厨忙活的女子。
女子正煮着混沌,抬头见到景柠正向她这里看,便隔着氤氲水汽向景柠摇了摇头。
如今不管事麻子脸还是外面那群人闹出的动静都不算小,而这条街上的人流也一直不少。景柠环视一圈,围在门口的还是一开始她看到的那些人,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
站起身再往他们身后看去,偶有几人好奇地向这里张望,却也只是放缓脚步慢慢离去,并未有人驻足,而更多的人则是步伐匆匆头也不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来这些人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景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如今的世道的确乱得很了。
眼看几个围过来的壮汉有了要动手的架势,景柠转向麻子脸开口:“抱歉,碎了您珍视的瓷碗,无论是否为无心之举都是我的过错,您看,需要赔付多少合适?”
“这算是人家的爷爷的遗物,也是能当宝贝传下去的,打碎了之后直接开口想用金钱打发了,看不出一丝诚意,我要是掌柜的非得开个天价不可。”人群里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麻子脸这时倒是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道:“这碗虽算不得价值连城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看你也是远道而来的外乡人,我不与你为难,带了多少给我多少便是,也算交个朋友,以后多来照顾照顾我家生意便是了。”
景柠倒也没提要找个古玩店,请那里的店伙计掌掌眼估个价,只是颇为爽快地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抛到了仍然跪坐在地上的麻子脸怀中。只是走前还不忘从女子那里取走了自己的馄饨。
麻子脸拿着荷包掂了掂,举起胳膊在涕泗横流的脸上随意一抹,抬起头又是笑眯眯的模样:“唉,算了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店配新碗,也好也好。”
景柠走远后,围在店外的男女老少一拥而入,称兄道弟间都无不热切地夸赞着麻子脸一台戏唱得滴水不漏。
也有人颇为遗憾,小娘们儿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