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离王军的作战,起势极猛,离王本人也没想到光复军和天字军的反应如此之快,战火一直怒烧了十天左右,两军便以惊人之速度扫平了离王军,吞并了离王军旗下四省十一县郡之土地...... 离王军的势力在叛军之中虽然说不上顶尖,但也绝不是宵小流徒,可随意打发之,加上在此之前又吞并了顺义军残部,且在与起义军的作战中一路高歌,便是最后败下阵来,那是曾击败了乱世三巨头之一的军队啊。 但眼下,半个月时候不到,离王军便从这片土地上彻底的消失了,便是离王本人,也是在最后一战中,庄清和亲自出面向光复军那头说明缘由,才带回了云河州免于一死。 外部如火如荼的战争倒并没有影响到秦婉初,但是秦婉初这些日子以来又何尝不是内心煎熬如一场修罗战场。 庄清和似乎是刻意避着她,不肯与她在孩子的事情上有过多交流,所以在和离王军交战后的四天之后便请战出去了,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才回来。 秦婉初独自守在府里,看似是安适闲逸的度日,可内心的天人交战旁人又如何得知。 一月底,庄清和拢着一身的寒气回了府,这代表与离王军的作战告结,他在书房问了阿七些话,这次出门他没有带阿七,只将他留下保护秦婉初。 四喜来报说庄清和回来的时候,秦婉初连忙穿了外衣,披了披风赶去书房,四喜让她别走这么急,这段时间顾师一直说她郁结于胸,情绪不稳,于胎儿极为不利,床也是鲜少下的。 但是秦婉初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她到书房时,只望见了庄清和离开的一片衣袂,阿七说庄荣渊准备了庆功宴,庄清和与叶老将军这次是首功,当然是要出席的。 “他竟连看也不肯看我一眼......” “不是的。”阿七连忙解释,“王爷回来这一趟全是问侧妃的事情,但他说他刚从战场下来,一身的寒杀之气,怕贸贸然去你屋里,于胎儿不利,所以才......” “才不是这样。”秦婉初望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心里清楚得很,他那个结终究是打不开。 “不过王爷也确实是很忙的,据说之前朱奕发誓要杀了离王祭旗,抓了离王之后,我们王爷也是从中斡旋了很久才将离王解脱出来。”阿七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念着血脉亲情,离王被押解到云河州后又是陈召王亲自出面去与之交谈,希望他服个软,从此就留在天字军了。” “但没想到离王竟然不肯,今天早上在狱中自戕了......”阿七摇头,“因为这些事情,离王部队一大部分的降军心中多有不满,王爷也是领了命要去平息他们的怒火......” “别说了。”秦婉初才不想知道这些事,她冷笑一声,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 庄荣渊不杀离王,才不是念什么血脉亲情,当初在上安城里头,整个皇室内最不被看好和最透明的就是庄荣渊跟庄清和了,他们两个对皇室的任何一个成员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不过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到底都是一个姓,一个爹,若真是在战场上二话不说将离王身首异处,只怕天字军有的被人诟病,但如今庄清和亲自出面从朱奕手里夺了离王的生杀大权过来,还请陈召王亲自劝解,可谓仁至义尽。 离王要自杀,那到底是他自己的事,也碍不着天字军什么名声了。 但庄清和宁可把自己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解决不完的事情堆里,也不肯回府来陪她一下,他明明知道这段时间她是最需要陪伴的。 而这些事情也明明是可以交由旁人去解决的,他不肯,他就是不肯。 秦婉初心里揪得生疼,每次想到这些都让她浑身犹如架上了火把,难受得紧,四喜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扶着她:“侧妃,还是先回屋去吧。” 这一晚,秦婉初没有吃晚饭,也一直没有休息,忍着身体上的极度不适,她跟四喜说:“无论王爷多晚回来,告诉他,我要见他。” 四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在秦婉初身边这几年,她从来没见过这二人红过脸,便是真有什么不愉快,那也一定都是外部的原因,且从来争论不会超过一天,庄清和有多爱秦婉初,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像这次这样,庄清和竟然主动避着秦婉初,一个多月了都没缓下来,真的是从未有过。 庄清和是半夜快子时才回的府,他刻意挑的这个时间就是想着秦婉初身体不好,定然已经睡下。 而且一回来他就让阿七在书房里铺陈开了地图,趁着与光复军瓜分了离王军的地盘,势力大涨之时,有谋士让庄荣渊再度派政客出去,前往其他实力不大,摇摆不定的叛军里游说,毕竟若能趁着这次胜仗再度兵不血刃拿下几支叛军,那也是奇功一件啊。 这确实是一条值得试探的道路,但庄清和也清楚,世道如此,战争才是王道,终究是要战的。 所以他要赶紧拟定出一个平定天下,如何一步步让天字军独大于所有叛军,这是必须要计划的。 掌灯,铺图,庄清和端着油灯站在墙上铺开的那张大地图之上,烽火连天啊,不仅是他们天字军天天在打仗,外头这军与那军,那军与这军也是天天天雷勾着地火,战火不断! 但是才走到地图面前,书房的门便迎风打开了,庄清和只当是风吹的,头也未回,吩咐阿七:“把门关严些。” “侧妃......”阿七的声线有些发颤。 庄清和后背一紧,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来人,她站在风口里,厚大的氅子裹着她娇小的身躯,衣裙头发随风摇摆,好像只要那风再大上一丢丢,她都能被吹跑掉。 自从那天争论之后,庄清和就一直避着不见她,他也说不清是多没见过她了,但是比起上一次,她好像越发的憔悴了不少,瘦弱了不少,丝毫看不出是个怀了身孕的女人。 两个人望着彼此,一时没有说话。阿七不用人吩咐,自觉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关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