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安静地坐着,不由想起方才,凤仪宫热闹得紧。 依着礼数要行坐帐、撒帐、同牢、合卺的礼,宫女们集聚在殿外,等着陛下挑了娘娘的盖头,女官叫宫女们拿了颜色各异的花果撒向帐子,有胆大的宫女往陛下和娘娘身上撒,一迭声地说着吉祥话,相思下意识要躲,阿兄笑她:“不想接?” 寓意子孙兴盛,相思一赧,抻开广袖去接了些。 阿兄笑得越发欢畅。 礼数须臾便过了,他去答谢大臣,赐酒赐食。 相思倦得很,却不大困,满心忐忑,既是喜,又是忧。 于是坐不住,时不时张望一下。 龙凤喜烛越烧越旺,瞧着喜庆得很,但那么大两根,怕是烧到明日也烧不完。 百子图悬帐,龙凤大红锦被,入目全是喜庆吉祥的装饰,相思手撑在床边,很想躺一下,又觉得实在没规矩。 觉得过去了很久,可其实就短短一会儿,李文翾进来的时候,没让任何人通传,他遣散了宫人,叫留个人守门,其余全去外头守着。 宫人们拿了赏,笑吟吟地退了。 门吱呀一声。 卷着外头的香灰味儿,和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 相思抬眸看他,他绕过屏风,松了下领口,笑道:“怎还戴着冠,也不嫌重?” 喜烛跳跃的火焰把他的脸映照得格外俊逸无双,剑眉朗目,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从前就知道他好看,可又觉得他今天格外好看。 许是因为他穿了喜服。 相思羞赧,把盖头重新盖上了。 李文翾便笑,走过去掀开,俯身瞧她:“这是闹哪样?” 入目就看到一张绯红的脸,像是涂了胭脂,只是连眼睛里都染了些颜色,滟滟的,泛着波光。 “梓潼生得真是——”李文翾停顿片刻,笑,“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他竟然念诗,显得不大正经。 靠得太近了,相思便忍不住躲:“阿兄……” “叫声夫君听听。”李文翾把她盖头掀了,拆她的发冠,“你那两个丫头是做什么吃的,就叫你顶着它坐到现在?” 相思脖子终于解放了,她忍不住抬手揉了下,低声道:“不合规矩。” “往后这后宫没规矩,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说着,抬手替她捏着脖颈。 相思从未和男子靠得这般近,下意识想躲,可想了想,又觉得方才就躲,如今又躲,倒显得扭捏小气。 于是她往前靠了靠,头抵在他肩上:“阿兄……” 李文翾用了力,掐得她倒抽气,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在她耳边说:“叫夫君。” “夫……夫君,”左右只是个称呼罢了,相思却红了脸,尤其他还笑着,像是捡了极大的便宜。 李文翾凑过去吻她的唇,却听得她肚子咕叽一声响,于是舔了舔她的唇角,温存着问:“饿了?怎么不叫人弄点吃的给你,你怕是被孤宠坏了,什么都得孤替你办周全。” 皇宫她住惯了的,可到底偌大的皇城谁也不敢当做自己家,相思小声反驳着:“念春递了些吃食,我方才没胃口,再说他们两个今日才来,哪里敢使唤宫里头的人。” 李文翾思忖片刻,低声道:“怪孤。” 他说话,仍贴着他,唇瓣擦过她的唇瓣,那若有似无的触碰,比亲吻还叫她脸热,她本想让自己显得淡然些,可到底没忍住,偏过头,大口喘息着,那耳朵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李文翾只觉得甚是可爱,想咬一口,把她抱在怀里仔细亲一遍…… 他骤然直起身,朗声道:“叫御膳房去弄点吃的过来,快些。口味清淡点。” 外头传来一声:“是。” 相思不甚好意思,旖旎散去些,两个人肩挨着肩坐着,相思垂着头,看着紧挨着的两条腿,竟觉出几分尴尬来,她抬手摩挲了下自己的指尖,恨不得有个地缝叫自己钻一钻。 阿兄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可以把她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掌心干燥,体温比她稍高些,相思却觉得烫得她脸红心跳。 “你把秘册给孤看的时候,也不见你害臊,这会儿倒像个头一遭见夫君的大姑娘,你仔细瞧瞧,你是太久没见孤,忘了孤长什么样了?” 相思又想起那个藏在木盒里,又被误送给他的春宫秘册,她不由狡辩一句:“我没有想送给你,是念春没注意……” 李文翾“喔”了声,显然不大信:“孤又没说什么,反而仔细研读了,你倒是看没看?” 相思心惊肉跳,不解他是如何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她想了想那上面都是些什么,一张脸红得熟透了,低着头,不答话。 “喔,你看了。”李文翾声音含笑。 相思抬手去捂她的嘴,他到底握着她的手腕舔她的掌心,相思又把手往回抽,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阿兄!” “说了叫夫君,”李文翾敛眉,抬手拽了她一下,把她拽进怀里,“不长记性。” 相思又气又恼,秀气的眉毛也拧成一团,忽道:“我就不叫。” “那孤亲你了。” 相思这次主动凑上去亲了一下他,一边羞得脸通红,一边倔强道:“左右成了婚的。” 脸上写着:亲便亲,又如何? 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小鹿乱撞,只觉得再这样待一会儿,她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说得倒也是。”李文翾钳着她的下巴,细细密密地吻她,他舌尖撬开她齿缝的时候,相思一整个身子直往下坠,心道他在干嘛,为何这样,怎生这么怪,好羞耻,要死了。 她紧闭牙关,像是抵死不从被轻薄的闺阁女。 李文翾眯了眯眼:“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