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距离云国撤兵、两国休战议和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半年前云国的皇帝云楚不知何故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临终将皇位传给了在身边最不被看好的小皇子云畴。
还在前线的云霆兄弟们紧急收兵回朝,意图夺回大权。
奈何朝中形势已被云影稳定住,且云国大军不认统帅,只识帝印,因而真正的兵权其实还掌握在宫中。
当然不是没有非议,可在云影和云翳两方势力的协助下,云畴很快便稳住了脚跟,将帝位牢牢坐实。
半年过去,那些原本并不看好云畴的官员和百姓纷纷被他远见和手段所折服。
如今整个云国上下焕然一新,再没有了从前的血腥暴戾,隐隐透露着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最为可观的改变,就是当云畴提出理应文武相当、倡导不可再任意贬低折辱女子的地位时,得到了百姓激烈的拥戴。
可见尽管传承如此,而云国百姓却苦此事久矣。
这一日云畴作寻常百姓打扮,提着行囊正预备出发,却被云影和云翳拦了下来。
云翳仍旧坐在素舆上,他的腿已被云畴派御医挨个看过,众人纷纷无奈摇头。
云翳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云畴对此事颇为上心,还打算此去再亲自去替他寻些民间方子。
过了这么久,云畴一见二人对他行礼,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云翳还好,不能起身,只是意思一下。
可是云影自从他身份变换那日起,每每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这让从来对她又敬又怕的云畴非常别扭。
他说了不知多少次,云影仍旧不为所动,只冷冰冰地塞来一句“礼不可废”。
云影在见到苏婉儿手中的帝印后就认下了她所说的传位之事,完全没有追究云帝之死的意思。
这半年她事事都替云畴安排的面面俱到,那叫一个尽职尽责,比从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宫中那些本以为云大人会怀有异心得过且过的人们叫苦不迭。
云影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露,可云畴却总觉得她变得比从前还冰冷不近人情,越来越像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说起来也怪,在这云宫中,本来和他结怨最深的人就是云翳。
可是自从二人一起捡了条命回来后,从前的仇怨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云畴隐隐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晓月的存在,他们之间有了可以共同回忆的人。
刚刚登基,每当他无措忙乱得压抑不已时,便会偷偷寻到云翳,和他念叨着晓月姐姐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
奇怪的是,从来只是他在说,云畴至今都不知道云翳和苏晓月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听他絮叨时,他的神情也总是玩世不恭。
但不知为何,云畴就是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云翳在听。
云畴压下心底的想法,看着面前二人,讷讷地看了云影一眼,没敢说话。
他转而望向云翳,见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感觉有些轻松。
他还是没能学着做一个古板严肃的帝王,露出那抹习惯的有些讨好有些妖魅的笑,对着云翳试探道:“大兄,不是说好了让我...让朕去吗?你们...为何又要拦着...”
他说了两句,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过软,不够坚决,末了又强调了一声:“晓月姐姐大婚,朕非去不可!”
云翳嗤笑一声:“你个怂货!都当了皇帝了还商量?商量个屁!老子要是你,想去哪去哪,谁敢拦就诛他全族!”
听见他的话,云影皱了皱眉,提醒道:“大皇子,注意分寸。”
说完她也没再理会翻着白眼的云翳,转头对着云畴道:“陛下,既然有言在先,下官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尽管下官认为此举不妥,可陛下执意要去,下官也只能应允。”
她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不认可不情愿,云畴只当没听见,笑道:“那便再好不过。好啦!天色不早了,朕出发了!”
云影移出两步,又挡在他身前。
云畴的脸耷拉了下来。
云影坚持道:“陛下要去宋国,两国虽已议和,圣女又大婚在即,下官不敢拦。可是却绝不能让陛下如此孤身前往,此行势必凶险,下官已备好了车马随侍,如此才可安心。”
云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推拒:“你的那些人马跟着,如此声势浩大,那才危险!再说了,带着这么些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成亲呢。就依着从前说好的,找两个身手好的随我乔装便可!”
对于这一点,云畴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他见云影仍是那副颇不放心的样子,仿佛宋国人都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于是他站到云影面前,郑重道:“云大人不必过虑了。这一条路,虽只走过两次,可沿途中一草一木朕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我们说好的,绕路直去江宁,不会到京城的,寥寥几人就更不会引人怀疑。”
云影见他心意已决,便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云畴辞别了二人,带着云影选出的几个护卫乔装成出来游玩的世家小公子,一路上果真平顺无事。
如今两国通商越来越多,从前的偏见也有所消弭。
宋云两国本就隔着大漠,不存在什么边境冲突,云畴存心交好,宋国亦不再好战,出行的人也多了不少。
到了江宁,云畴的突然出现果然令苏晓月惊喜不已。
她虽早早就给他捎了信,也寄了帖子,可如今云畴的身份非比寻常,苏晓月本没寄希望他能亲自前来的。
认出云畴的都是从前相熟之人,也知道他与苏晓月的关系,倒是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另眼相待。
苏婉儿在见到他时,甚至将他拉到一边,考校了许久,见他确实有了长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看上去过得不错,整个人都比在云国时年轻了不少,芸桃说她成日沉迷作画,再也不用被尘世烦扰,也算愉快。见到这样的芸娘,云畴也放下了心。
安养了半年,苏晓月的身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