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蜜罐里长大的孩子遇上泥潭里挣扎的人,不会马上感同身受,而是不知所措。
此刻的宋珏诚就是如此。
他不知该不该出言安慰云畴,又怕自己说错话伤到他,只好连连摆手,小脸憋得通红。
苏晓月摸摸他的头,笑着对云畴说:“往后你不必再刻意讨好谁了。你若喜欢看书,我便去书院的书斋给你拿来,那里什么都有,保证你看也看不完。”
宋珏诚忙点点头,霸气十足地说:“你放心,你且安心在宋国待着。有我在,无人敢欺负你!”
康穆清见两人都表了态,自然不甘示弱。
她苦思冥想,这才道:“你若想吃什么玩什么就跟我说,我去给你买来!”
三人气节涌起,谁也不愿矮谁一头,绞尽脑汁争相要对云畴好。
云畴到底是个孩子,见他们这样乱作一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角都有了泪意。
三人愣愣地回头看他,白皙英俊的少年满面温柔的笑意,像白兰花一般纯净。
他不像苦难里长大的孤儿,倒更像被人精心呵护的贵公子。
若说芸娘将他从污泥中捞了起来,那么此时的三人就是为他冲去纤尘的微雨与照亮他的骄阳。
“你娘亲一定很美!”宋珏诚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话,其余二人忙不迭地点头认可。
云畴听到这些也十分开心,心中与三人更加亲近。
从今往后,他的笑容不再是谋生的手段,只需发自内心。
***
三日后。
这几日云畴俨然成了宋珏诚的跟班,他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宋帝也念着儿子岁数小,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孩子看着老实本分,也不像是会挑拨离间的奸人。
几人前一日就约好在宫外汇合一同前往猎场,宋帝不喜云翳,只派了八面玲珑的宋瑾瑜主持这场围猎。
到了被侍卫层层守备的围场,入口的空地上已经搭建起了临时的帐幔。
来人不算太多,毕竟宋国人对狩猎这种粗野血腥的活动并不感兴趣,许多人都在家称病不肯来。
三三两两的人在各自营帐中的矮几旁等候,宋瑾瑜坐在上首,透明的纱帘飘飞,隐约能见到他身旁有一女子规矩地坐着。
大皇子宋西固面色不虞,也不理会旁人,在自己的帐中独自喝着闷酒。
往年云国来使这等盛事,父皇还会一碗水端平,要他二人轮流陪同使团,尽地主之谊,展皇子之威。
今次却一直让宋瑾瑜做主,明明他才算是宋国名正言顺的大皇子,竟开始这样明晃晃的偏心了吗?
朝堂中二皇子有庄氏一门的鼎力支持,本就势头极盛。如果连父皇都不向着自己,那这太子之位恐怕...
如今那人出尽了风头,只怕等使团走了,这事就要定了。
他越想越闷闷不乐,本以为预言之事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可是苏家那女人油盐不进,自己无钱无势,什么都争不过宋瑾瑜。
只是事到如今,蝇营狗苟多年,他如何甘心?难道父皇在庄氏重压下一直不肯册立太子,不是在给自己机会吗?
宋瑾瑜早就见到大皇兄在那里如饮水一般灌着酒,他只当没看见,微微点头笑对众人。
苏晓月几人下了马车,已经有人在此等着伺候,将他们带到了备好的纱帐内。
那纱幔从外面看着影影绰绰,在内里透过轻纱向外看,场内的景象却能尽收眼底。
帐内虽不大,但都铺着软垫摆着矮几,瓜果茶水点心俱全。这样看着倒不像是来狩猎的,更像是惬意的郊游。
苏晓月一看这漫天骚气的白纱,翻了个白眼,二皇子的审美实在单一,她看着就跟出殡一样。
几人刚刚入座,康穆清自然顾不得许多,死死盯着二皇子身边的人,想要将那人看透一般。
苏晓月大喇喇地坐在软榻上,捡起一颗葡萄就往自己口里塞。
虽然看不惯宋瑾瑜那钱多的烧得慌的气派,但真正轮到自己享受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宋珏诚乐颠颠地挨着苏晓月坐下,也学着她吃吃喝喝。
她转头见云畴有些拘谨,正想招呼他一起吃,就有云国的使者跟随侍卫到了账外,生硬地道:“大皇子殿下请小皇子回到云国帐内。”
入口处的围场是四方的,再往内就是山林,为了表示区分,云国的营帐在另一边,正对着宋国这边。
宋珏诚担心云畴回去会被云翳欺负,那日他输了比试,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拦着他不想让他回去。
但云畴毕竟是云国的皇子,在这种场合还同他们坐在一起实在不妥。
他笑着安抚几人,示意自己不会有事,云翳总不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他。
三人一想也是,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他走。
云畴跟着侍卫回了云国的营帐,刚一进去就见云翳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这几日已习惯了不必担惊受怕的宋国生活,猛地见他心里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屈身行礼,恭敬地道:“见过大皇兄。”
云翳一言不发,起身抡起胳膊,朝着他白皙的脸就甩了一巴掌。
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云畴的小脸当即肿了起来,鲜红的巴掌印印在脸上。他一张嘴,一口血吐了出来。
以往云翳打他,都是用鞭子抽。为了不使宋国人看出端倪,也会刻意避过他的面部。
云翳这次真真是气得狠了。
自己千方百计得来的出使宋国的机会,立功在即却被这贱种给毁了。
没想到这人处心积虑地读书骗过父皇,又给他提出这出使宋国比试文采的计谋,亏得他还信了这贱种,这竟都是他的诡计。
这次回去,自己定会受到父皇的迁怒,恐怕这些年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他如何能不气?
这巴掌打得极响,加上云国使团中的骚动,当即就引起了时刻注意着这头的宋珏诚的注意。
他拉开帐幔大声冲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