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离京,宋帝并未出现,此事从头至尾都交给宋瑾瑜来办,倒让朝中众臣隐隐有些猜测。
皇上虽然并不老迈,但林后去后却总是有些郁郁寡欢之意,近几年更是愈发力不从心。
皇上愈发倚仗二皇子,莫非圣心已有决断,宋国不日便要迎来储君了吗?
此举倒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二皇子谦和温雅,若是他能继位,兴许日子还能好过些。
朝中支持大皇子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原本中立的队伍也开始向二皇子的方向偏移。
唯有一些实在忌惮庄家的,还在犹豫不已。
庄太师手握重兵,在军中又甚有威望,虽说二皇子是他的亲外孙,但到底不姓庄。
二皇子性子和善,说难听些就是软弱,若是庄氏有异心,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宋氏江山岂不就要改朝换代了吗?
眼看已到了站队的时候,犹豫不决便是孤立无援,无奈之下的众臣却突然想到了刚正不阿的吏部天官林璟。
林家历来只听命于天子,就连庄太师也对礼让三分,何况小林公子深得圣上看重,于是纷纷投靠在林璟身后,谋求安稳。
林大人对这些人也并未有什么额外的照拂,依旧秉公办事。只是在有人受了偏颇排挤时略微施以援手,如此倒是令众臣更加安心,愈发敬重林璟的为人。
宋瑾瑜与林铮奉命带领官员送别云国使团,二人打马立于队伍最前,威风凛凛。
而那位云国的小皇子云畴,昨日就称自己病了,连床榻都下不来,不肯前来相送。
对此也无人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是三皇子眼前的红人,云国诸事他越远离,便越得宋人的心。
宋瑾瑜近日春风得意,父皇对他越来越信重,今日宋西固更是直接告了假,连来都不愿来。
对此他也不甚在意,大皇兄越失态,他的威望就会越高。
宋国他势在必得,但他所求可不止于此,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云翳连面都没露,坐在自己的车中不发一言。
他此时哪能不知自己中了圈套,这三日林铮对他主动抛出的橄榄枝不理不睬。
他心中恼恨,平白娶了个宋国女人,于他而言,这世家的小姐还不如勾栏里的美人热情爽快。
二人也不在意,云国人素来傲慢无礼。大事已成,何必逞口舌之快?
这次使团进京,毫无所得不说,还赔了面子。只怕这云翳回去,云帝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此时送文莹的轿子才到,她身着华丽大红的凤袍,蒙着盖头,由侍女扶着下了小轿,坐上了宋国为她备好的车辇。
身侧的侍女并不是文府的婢女,而是宫里派来的,二人像是有些功夫,看似恭敬实则紧紧地钳着她的双臂,生怕她挣扎逃走。
这倒是多了心,文莹温温顺顺地上了车,车帘未落。
宋瑾瑜上前,为表诚意宋国前日已将文莹加封为公主,作为她的兄长,临行自然要礼貌性地嘱托几句。
宋瑾瑜又恢复了往常风度翩翩的样子,温声细语地嘱托着文莹一路小心,无需害怕之类的话,仿佛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兄长在关心自己宠爱的妹妹。
看热闹的百姓和在场的官员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直道二殿下好心肠。
文莹身子微微颤抖,她眼前还浮现着宋瑾瑜浅笑着要掐死她的样子。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拳放在腿上,泪珠子就那么滴滴答答地落在手背上。
纵然有喜帕挡着脸,宋瑾瑜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她手上的泪。
他目露深意,凑近了轿子,低声道:“依计行事,你自会无恙。”便又退了回去。
文莹一惊,身旁可还坐着两个侍女,可那两人全似没听见似的,她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人也是二皇子的人。
她哽咽道:“此行路远...兴许此生再难回到故土,愿殿下保重,愿大宋安泰。”
听她这话,官员们也有些动容,一个弱女子为国献身,心中还想着家国大义,这文大学士一家都是好样的!
林铮皱了皱眉,并未多言。
时辰一到,车队启程。
百官退去后,只剩二皇子和林铮还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
宋瑾瑜率先开口道:“如今你我得偿所愿,看来我们二人相互配合,自能万事顺遂。”
云翳这个外邦人都能一眼看中林铮,他又未尝没有此意。
此人文治武功样样在行,实乃大才。若能摒弃偏见为自己所用,征讨天下并非痴人说梦。
林铮并未看他,望着前方淡然道:“这是殿下之愿,非我之愿。”
宋瑾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无论如何也为苏姑娘除去了后顾之忧。我曾许诺过,此事要给她一个交待,如今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林铮不愿与他来往过多,点点头骑马转身要走,却听宋瑾瑜继续说:“林铮,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这立后的传言,我可以...”
还没等他说完,林铮终于肯抬眼看他,如水的眸子里压抑着怒火,他一字一句坚定道:“她不是筹码。”
说罢他策马而去,只留宋瑾瑜在原地。
二皇子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
他轻轻一笑,林铮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在意,反而令他对其更加势在必得。
毕竟人越在意什么,什么就越折磨他。拿捏住人的软肋,还怕他不束手就擒吗?
***
苏文和今日没去上朝。
苏晓月彻夜未归,他早就急红了眼。
本还以为她又贪玩跑到哪里去忘了时辰,可是直到深夜也没等到她回府,苏家上下这才开始着急。
一夜灯火通明,无人安睡。家丁婢女夜半深更都上了街,偷偷找寻小姐去了。
苏文和一开始还不敢声张,可当茶楼酒肆都翻了个遍,甚至连青楼舞馆都去过了,还是杳无音讯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名声败坏就败坏吧,女儿都不见了,他要名声干什么?
天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