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宫中。
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庄妃不停地将摆设的瓷瓶摔在地上。
如此还不解气,她顺手抄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的人面前砸,溅起的碎瓷片刮花了小宫女的脸,她一动不敢动,连发抖都死命克制着。
庄妃娘娘正在气头上,此时若触了她的霉头,下场可不是毁容这么简单。
发泄了一阵,她气喘吁吁地坐在贵妃榻上,也不是平日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依旧恨得牙痒痒。
娘娘好些年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了,李福海见她终于平息了下来,这才敢开口道:“你们两个,将这里收拾一下,剩下的人都下去吧。”
他一见地上的血迹,皱着眉看着那满脸是血的宫女,又叫住她:“你,医治一下到尚衣局去吧,不必再来伺候了。”
庄妃最喜精致,这人脸上若是落了疤,只怕娘娘往后看着添堵。
那宫女流着血泪却不敢求情,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几位宫人得了令,大气也不敢出。鬼魅似的来去匆匆,悄无声息地就都收拾妥当,又将这殿内恢复如初。
李福海这才堆上笑容,哄着庄妃道:“娘娘,您可莫要动气,平白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何苦呢?”
庄妃气不过,又要闹起来,嚷道:“那个老不死的,刚一回宫就给我脸色看,耍什么威风?真当我如今还怕她吗?”
李福海被她吓了一跳,左右一看人都退了出去,悄声说:“娘娘,慎言。”
宫中隔墙有耳,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还不知要被怎样编排。
庄妃眉毛一挑,如画似的小脸都拧在一起。
“她听见又如何?我就是要让她听见!有本事叫她来治我的罪,将我打入冷宫里去!”
她扬起嗓子冲着窗外喊,李福海无奈极了,娘娘一遇见太后就管不住脾气,当年同皇后也从未如此过。
隔墙有耳,太后这边,倒还真有人来报信。
太后正与苏老夫人说得热火朝天,门前的嬷嬷不知与谁低语几句,走到太后身前,想要在她耳畔低语。
“有话直说就是,我同阿玉之间,不需有什么忌讳。”
太后叫她直言,苏老太太也好奇地看着她,那嬷嬷却有些为难。
她倒不是有意避开苏老夫人,只是这话真不好开口。
“是,庄妃娘娘...”
她话说到一半,就不知该怎么继续,太后怎会不知她想说什么,慢悠悠地道:“又骂我呢?”
嬷嬷点头称是,面色难看。“说得难听极了。”
太后起了兴致,叫她细说两句,嬷嬷忙道不敢,再一逼问,才肯在那宫女复述的话中摘了两句不如何大逆不道的。只是如此,额角就见了汗。
太后却毫不在意,絮絮叨叨地念起往事:“啧啧,她也就这点本事,早年还有更难听的。待我跟你们学学...”
她百无禁忌,笑嘻嘻地骂着自己,倒叫苏老夫人看出了另外一层。
“姐姐离宫多年,庄氏一手遮天,你对这宫中事却仍知之甚详,果然还是那般周全有谋。”
太后微微一笑,还当她像小孩子似的轻轻一点她的脑门,打趣道:“阿玉倒懂事了不少,这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多做些打算,哪能无恙地活下来?”
她说着这话,眼神却飘忽起来,仿佛忆起了什么不快的往事。
苏老夫人一愣,太后永远智珠在握,从没见过她这副懊悔的样子,只好握住了她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太后缓过神来,这才郑重其事地对苏老夫人说:“阿玉,你孙女同那人很像,该是天上自在的鸟儿,不应囚在这冷冰冰的宫里。我不愿再见到那样鲜活的人就那么生生地破败下去,你放心,我再不会容这样的事发生。”
苏老太太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许是林后。
她重重一点头,有点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二人都已年迈,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奶娃娃,但后辈还有将来,她们如此谋算,不就是为了保住心中这一团火吗?
***
庄妃又骂了许久,这才觉得心口的郁结消散了些许,李公公给她斟好了茶,她端起杯来一口口喝着,润着嗓子。
她恼恨道:“苏家不识好歹,和那老不死的同穿一条裤子,真当自己找到靠山了?做梦!
苏婉儿也好,林环也好,敢和本宫作对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且等着吧,给你的荣宠你不接着,那就叫你看看本宫的手段!”
看着毒蛇一般冷笑的庄妃,李福海心里咯噔一下,赔着笑附和道:“娘娘有通天的本事,老奴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她想起前两日交待李福海做的事,便问:“我叫你派人给我爹去口信,你可去了?”
饶是庄妃这样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出宫,只能让手底下的太监来回走动。
李福海忙说:“是,已经回信来了。”
近些日子册立二皇子的呼声越来越高,庄妃便想着顺水推舟,由庄太师借着身份私下运作一番,让皇上半推半就地就将此事定下来。
她从婚约入手,却迟迟不得进展,只好另想法子。
不过若不是那苏家不识相,成了这两全其美的计,她也不至出此下策。
宋帝可不是个任人摆控的人,只怕此举会留下些隐忧。但她实在等得心焦,不愿再忍。
李公公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开口。
娘娘脾气才好些,再要惹她不快,他也有些发憷。
可今日庄妃哪还有耐心,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不由皱了眉。
“出了什么岔子?”
庄妃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李福海登时腿肚子一颤,就跪在了地上。
“禀娘娘,老太师...老太师他老人家说,他对此事无能为力,还请娘娘切莫心急,再等候...再等候些时日...”
李公公本想等哪日庄妃心情顺了,再跟她说这个。
可怎知她此时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