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了下来。
近来京中盛传的他费心尽力却为别人作配的风言风语,尽管底下人竭尽所能地藏着捂着,但也没少传到他耳中去。
自小一直视作比较对象的同窗突然真的成了与自己争夺皇位的兄弟这种事,已经叫他十分恼火。
在他看来,林铮可不是宋西固那种一点就炸的草包,原本当他做为朝臣都不好对付,何况眼下真成了劲敌。
再说庄妃心中介意林家这么些年,他本来还以为是女人家的嫉妒心作祟,没想到不是母妃多心,倒是他失了算。
父皇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母妃禁了足,足见他对林家有多重视,将来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他一心角逐皇位,先前对苏家颇为上心,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倒也不见得真对那苏小姐有什么儿女私情。
如今京中传言沸沸扬扬,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说他为情所困,情场失意,好像他输了林铮一般,实在叫他很难不放在心上。
此时得见书册上那两人相拥的缠绵笑意,宋瑾瑜只觉得好像林铮与苏晓月就在眼前嘲弄他,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庄大老爷一见地上凌乱的书就心道要完,他比宋瑾瑜更知道如今民间是怎么编排他这外甥的。
现在他倒希望这篮子里装的真是春宫图了,不由暗骂那该死的书贩和云国蠢材,几个破话本子搞得神神秘秘的,误导他想的偏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二皇子,故作恼怒道:“这些该死的云国人,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什么狗屁倒灶的破玩意儿也能当个宝贝似的,平白污了我等的眼。瑾瑜,你莫气,舅父这就将这些废纸都扔出去烧了,再将那书贩抓回来打一顿替你出气。”
他说罢就想要蹲下身去将那些书册赶紧收走,还未等他动作,宋瑾瑜便一摆手制止了他。
“慢着,有些不对劲。”
他皱着眉,盯着地上的话本子出神。
他本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怒气过后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探子时常来报近来京里多了许多云国人,这些人不伪装不说,还大大方方地在京城中挥金如土,动辄豪掷千金,十分嚣张。
虽说先前和亲留质后两国关系有所缓和,边关的冲突也少了许多,但是也没到达官显贵可以放心去敌国都城大摇大摆的程度。
这些云国人究竟在谋划什么?
他有些想不通。
可是由于天生的地理隔绝,派出去的探子往往九死一生,想要得到云国内部的消息实在是难上加难。
他先前利用文莹,也是想要激发她的野心,让她有了信念才不至一心求死,倒也没真指望一个弱女子能做出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事情。
过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倒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宋瑾瑜沉默着不说话,大爷便猫着腰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片刻,他实在有些坚持不住,忍不住哆哆嗦嗦道:“大外甥,怎么了?舅父年纪大了,这腰受不住...”
二皇子一见舅父苦着脸的惨样,忍俊不禁,缓和了脸色笑道:“舅父快起身吧,无事。”
庄大老爷见他笑了,心里便踏实下来,美滋滋地由着他扶着自己坐在了榻上,心道这外甥心里还是疼他的,不由有些得色。
宋瑾瑜先扶着大老爷坐下,随后亲自去将那些话本子拾起来,铺在茶桌上,一一观瞧。
他推测这些书并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或许有些云国的密信在里头。
可是翻来翻去,也实在看不出端倪。外加上这书中的内容写得实在是腻腻歪歪,书中还总有一位坏事的黑心皇子,不合时宜地对这一对相爱的璧人百般阻挠,一看就是在影射他。
他越看脸越黑,却不甘心就此罢休,非要看出个中蹊跷不可。
庄大老爷看着二皇子横眉竖眼地品读那一本《林苏奇缘》,平日温文尔雅的俊脸都拧到了一起,恨不得下一刻就要被点着了似的,难免心里开始嘀咕:大外甥这是什么路数?难不成是被气疯了吗?他既如此怒火中烧,为何还要捧着那书不放?
他越想越糊涂,便也跟着捡起一本书细看。
甥舅二人在茶楼中看得入神,连伙计来添了几次茶都无所觉,满屋子只有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过了半晌,大爷泪眼婆娑地合上一本书,深叹了一口气。
苏小姐真是可怜,历尽千辛才同林公子成了眷属,那瑾皇子实在可恨...
他一抬头,看见自己还在入神读书的大外甥,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
又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左右张望,向着窗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
宋瑾瑜被他的动静惊扰,有些不悦。
但这一会儿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心想不如带回去仔细查看,便合上书疑惑地看了庄大老爷一眼。
大爷还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神却忍不住地往窗外飘。
二皇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路口,先下来一个丫鬟,那丫鬟本欲回身搀扶,车上人似是回绝了两句,丫鬟便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美貌的姑娘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虽是寒冬,衣裳穿得厚,那姑娘却不显臃肿,看着倒比前头的丫鬟还活泼些。
姑娘下了车左右张望,兔子似的嗖的一下钻进了一间糕点铺子,丫鬟本来还在嘱咐着车夫什么,回头一见小姐没了,忙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大爷忍不住扑哧乐了。
他刚看完那话本子,就觉得外头那姑娘看着十分契合这书中的人物,好像那位苏小姐从书中活了过来一般。
一见宋瑾瑜也在看,便笑道:“我看这姑娘活泼可爱,倒不像别家的小姐,看着十分灵动。”
二皇子一脸黑线,淡淡道:“那是苏晓月。”
大爷十分尴尬,他从前成日花天酒地,自然没可能见到人家闺阁中的姑娘,也不认得哪个是苏晓月。
他立马改口,十分愤慨:“这女子如此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