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一走,原本还勉强支撑着的苏晓月双腿一软,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无论何时,她就是不愿意对这些云国人示一点弱。
回想着方才云影说要祭花的话,她不由得有些发毛。
许是因为苏婉儿上次昏迷不醒前的约定,她当上这个圣女也有一些时日了,除了每日去浇浇花松松土,云帝再没有强求她放血养花的事。
她本还以为这茬就这么混过去了,没想到终归还是要面对这事儿。
苏晓月撇了撇嘴,堂堂一国皇帝,一回来就嚷嚷着要给她放血,净琢磨这些邪门歪道,难怪这云国被他治理的乌七八糟。
她心中腹诽,可想想芸桃给苏婉儿换药时她见过的那个胸前的可怖伤口,还是令苏晓月有些恐慌。
难道真就这么给他们开一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爹娘和祖母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心疼...
更何况,将来若是能跟林铮成亲,洞房花烛时身上有那么个吓人的疤,他会不会觉得难受...
想到这里,苏晓月面上绯红一片,呸呸呸连啐了几声,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有心情想这些?
可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除了任人宰割,又能如何?
苏晓月难得的,头一次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这灰心也就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苏小姐又猛地站了起来,扶着铁栏杆缓和疯狂冒着金星的双眼,给自己打气——不能就这么放弃!
只要她还有手有脚,意识还清醒,就算用爬的,她也要爬回宋国去!
退了烧,又吃了顿饱饭,尽管苏晓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动一动都觉得要晕倒似的。
她借着黯淡的火光,开始打量这个不大的牢房。
说是牢房,其实倒更像是个囚禁室。
苏晓月看过了,除了关押她的这个小隔间,外头不过是随意堆放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也并没有什么刑具之类的东西。
也不像宋国的大牢那样,有给狱卒用膳休息的地方。
四处墙角都结着厚厚的蛛网,看上去,倒像是许多年都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苏晓月四处摸索了一阵,除了地上临时给她铺的稻草,并没有摸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有些失落,又回到了角落里先前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里安静极了,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噼啪的火花声,什么也听不见。
苏晓月努力地调整心态,试图将又要涌起来的挫败感强压下去。
她面朝着墙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没错,只有养好精神,才能跟云国那些疯子斗智斗勇。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墙壁出神。
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心事,只是方才那个噩梦连连的觉似乎格外的有用,让她的头脑无比的清醒。
墙角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光亮,她也看不见这散发着厚重泥土味的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这几日都是靠着它,才让苏晓月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勉强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伸出手掌,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青砖的冰凉触感袭来,让她不由浑身也跟着发冷,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倏尔,苏晓月蹙了蹙眉,心神一动。
不大对劲。
她又伸出手指,轻轻地仔细地触摸方才眼前的那一块墙壁。
而后猛地坐了起来,又去摸了摸别处。
果然不对劲。
这墙上,怎么还刻着花纹?
她倒是没少见云宫中各处宫墙上画着的那些慕兰花纹,也知道这些云国人素来崇拜这神花,恨不得将所有的物件上都雕上这花。
可这一个阴暗的牢房里,怎么会也有那花纹?
苏晓月站了起来。
她走到牢门前方才云影给她送饭的地方,那处的灯光稍微亮些,就着火光,她又看了看门口的黑墙,还伸手也去摸了摸。
光滑冰凉,并没有任何痕迹。
左右苏晓月也睡不着了,索性又在这地牢中仔细地一点点摸那墙,俱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她便又回到了角落里,俯下身去趴在那里,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双眼睛都镶在墙上。
可双眼瞪得酸疼,她还是一点儿看不清楚。
只好用手去摸。
苏晓月忍着凉意,认认真真地将那墙上的纹路摸了不知多少遍,直到手指冰凉酸麻,都有些失去直觉,这才停了手。
果然是花纹!
绝不是随意的乱划一通,在云国这阴森神秘的圣殿地下大牢的角落里,竟然刻着一朵花?
苏晓月被这个不可思议的发现激起了兴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一定有问题!
她将双手揣回身上捂热了些,又将手指伸出去,想要描绘出那花的样子。
怎么说她也养了许多日子的慕兰花,直觉告诉她,那花型,并不是慕兰。
她一边摸着花纹的走向,一边想要在空中临摹出来。
可此处实在太黑了,她觉得有些费劲,便又回到了门口处,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想要在有光亮的地上画出来。
这簪子是姑姑的那支玉兰花簪,大婚逃家那日她顺手从头上拔下来揣到了怀里,想要留个念想。
到了云国想要还给苏婉儿,她听了这簪子的奇遇,便说既然辗转到了苏晓月的手中,就是她的缘分,要她好好留着。
云影将她关进来时,知她没有武力,也并没有要搜她身的意思。
现在手中实在没有工具,尽管心疼,她也只能用自个儿身上的东西。
苏晓月的记忆是极好的,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用心去记了,便不会忘记。
这花的样子她心中已经大致有了些数,只是需要再画出来瞧瞧。
还没动手,她一撇到手中的簪子,眉头突地跳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