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老宅, 罗氏打了热水正打算正屋二老那边送去，听院门响声还纳闷了，天都黑了, 谁大晚上的串门？ 去开门，瞧汤二虎沉着脸一身怒意，吓一跳，“咋了这是，家里出事了？” 汤二虎不吭声，进院就往正屋走。 老两口都打算洗洗睡了，坐在那等热水泡脚，结果门一开不是大儿媳，是二儿子。 “二虎？你咋了。”以前也天两头往这边跑, 还是大晚上的！ 吴桂枝一眼看出二儿子心不好, 问他：“咋的了？跟你婆娘吵架了？” “爹，娘, ”汤二虎朝着二老叫了声, 腿一曲，跪了, “我要休了那个毒妇！” “啥？”罗平平正好走到门口，差点儿把手里端着的水盆扔了。 吴桂枝和汤光亮也懵了一瞬，咋就突然要休妻了？ 汤大虎听声音，就弟弟跪在爹娘面前，他赶紧把人拉起, “你这是做啥，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汤二虎一抹脸, 顺着力道起身。 他这壮汉眼睛都红了，气恼, 满心羞耻。 哪怕这事不是他做的，他也觉得很脸。 他直挺挺的杵在那里不说话，老太太着急了，追问：“你到底咋了，遇着啥事你跟娘说，娘你做主。” “娘啊，刘香香那婆娘要把旭哥儿二十两卖去县里，个比我岁数还大的老头子小阿叔！”汤二虎声音悲愤，是气得狠了。 “哐！”罗平平手里的水盆到底还是打翻在地。 顾不上收拾满地狼藉，瞪圆了眼睛上前两步，喊道：“咋敢？咋那狠心！旭哥儿不是的娃儿吗！为啥要这样！爱银子也不能卖旭哥儿啊！” 汤二虎回答不上，他也想问问刘香香到底为啥要这样。 “我不想跟了，我怕以后也想着把丽姐儿卖出去，娘啊，我怕，我咋娶了这个玩意！” 吴桂枝气得手抖，脸色都涨红了。 眼看着老太太要背气去，罗平平冲去拍着胸脯顺气，“娘，娘你缓口气，缓口气，别气的狠了，” 吴桂枝呼哧呼哧喘粗气，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好转。 “去，去把那蠢货我叫！” 罗平平应了声，去汤二虎家叫人。 汤光亮看着面红耳赤的二儿子，沉默了半晌才语心长道：“二虎啊，休妻这事，不成。” 汤二虎双目圆瞪，不明白为啥他爹会这样说。 汤大虎倒是一下就懂了爹的意思，帮着解释了句：“咋也你生了四个娃呢，不是说休就休的。” “生了娃也不能要卖娃啊！”汤二虎拍着胸脯，愤怒道：“要卖我娃！” 汤大虎眼皮抽动，拦住略暴躁的弟弟，安抚他：“哥知道哥知道，你别吼，吓着爹娘。” “二虎，等那蠢货你吓唬吓唬，就说要把休出门去，肯定会被吓住，以后你说一不敢说二，”吴桂枝板着脸，道：“要休妻你休不成，你生养了四个娃，才犯这一次错就要把人休了，村里人咋看你，咋看咱家。” 老太太说这话有私心，对刘香香也很不满，咋说呢，这儿媳妇初就不是看挑上的，是二虎自己瞧说好才娶了回。 前几年分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刘氏脑子有问题，后分了家，那蠢货就暴露了爱财贪财的本质，好在挺能生，陆续的二儿子添了四个娃，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就去了，反正他们不住一起。 是怎都想到啊，刘香香能蠢到让吴媒婆几句话撺掇的卖娃。但是要休妻肯定不行，把人休了简单，要找个也容易。 可谁知道后娶得能不能对家里的孩子好？老话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不能眼看着那四个孩子得还不如现在好。 吴桂枝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其实觉得这事儿可能不只是刘氏说的那样。 “二虎啊，刘氏到底咋跟你说的？” 汤二虎看他娘，“啥咋说的？” “咋跟你说是吴媒婆撺掇，让把旭哥儿卖了的？”吴桂枝眼冒精光，老太太不相信刘香香说的，起码不全信，所以才会这一问。 汤二虎自己进家门开始回忆，跟老太太细说。 大嫂罗氏脚步匆匆出了自家院门，然后慢吞吞的往汤二虎家走。 不是故意耽误时间，而是天黑路不好走，怕走太快崴了脚。 主要是，边走边想，刘香香估计脑子有病，不然哪有亲娘的会那积极的卖亲生哥儿。 是，有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会卖娃，可那也得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卖个娃得了银钱，能养活一大家子，为了活命不得不卖娃和为了银子把娃嫁老头子，这能一样吗！ 就哪怕是为了活命卖娃换钱的，也要被指指点点一辈子，河山村倒是有这种人家。 罗平平娘家那边就有一户，卖了闺女得了银钱，虽说是有苦衷，到底被人说了几十年闲话，提起就是他家卖闺女了，把闺女卖了多少银子，卖了闺女吃饱了饭，还用剩下的钱儿子娶了媳妇，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碎了。 就这样的，爹娘的不死，就有人叭叭说，啥时候死了估计说嘴得会积点德，说上一句人都死了，身前事便不多说了。 两家离的本就多远，罗平平走得慢，不到一刻钟也到了。 伸手轻推院门，开了。 看是二弟走得时候叮嘱里边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