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什么?”
姜温柠想了想,抱着手里的咖啡杯,侧头道:“方途的旅程,到这儿便结束了吗?”
“或者说,”她问,“他真的有踏上旅程吗?”
空气像是有一瞬安静,夏逐挑了挑眉:“为什么那么说?”
“其实我前段时间把《Fight Club》看完了,”姜温柠说,“那部电影的主角其实是精神分裂,在电影大部分篇幅中看好像有两个主要角色,实际上只有一个——季导在拍上山的戏时,让我们确保主演的状态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致的,但如果是旅途,人应当会有改变的,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这场旅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季予的剧本写得很简单,就是一位失意的普通人结识了两个人,与他们一起踏上旅途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方途终于到达了心心念念的目的地,看上去也是一个很标准的happy ending。
姜温柠之前没有想那么多,因为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和她以前参与的所有电视剧和电影都不一样。
这其中发生了许多事,她对这部电影的态度一变再变,最开始以为它是被拼凑出来的,之后又以为它重在季予的认真,一直没有去认真思考它本身究竟是何种“作品”。
拍到现在,与它相处了四个月,姜温柠终于意识到它并没有那么简单。
季予强调细节,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张被他们反复更换的《Fight Club》海报似乎是一种象征。
方途那两位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化”的同伴。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她现在回想起来“细思极恐”的细节。
似乎处处都在显示着方途这一场旅途可能根本不存在。
“季导说想要一位清醒的演员,是不是恰好是因为方途不那么‘清醒’?”姜温柠抿了一口咖啡,“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梦,还是他其实在和精神分裂的自己踏上了旅程。”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旁边本来也在聊天的两个人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姜温柠意识到了这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你觉得呢,”萧言诗没有说话,而季予说的是,“是哪种走向?”
“如果只是标准结局的公路喜剧,我想它也不至于让季导准备了三年,”姜温柠吸了口气,“但如果真是假的,方途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一个身处异地的普通公司职员,经历了好不容易升职又遭受被贬值的“无妄之灾”,爱人因事故去世,他本来终于“下定决心”踏上了雪山的旅程,似乎终于从这条愈加逼仄的道路里走了出来。
然而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姜温柠抬眼,缓缓望着帐篷的透明窗外那一小块灰黑色的天地:“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是不是一直没法踏出这一步?雪山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萧言诗忽然道:“不用替他担心,毕竟他就算看不到,你也能看到。”
姜温柠一愣,然后笑了笑;“也是。”
说完,她感觉头顶落下一点温度。
仰起头,果然看到夏逐温和地望着她,神情带了丝安慰。
姜温柠摇了摇头,拿出手机问:“夏老师要玩五子棋吗?”
“要不玩飞行棋吧。”萧言诗说。
另外两位男士都有点绅士的品质,都没有拒绝。
他们直接下了某个快捷的app,就是网速不怎么好,下好游戏到开始,结果玩起来又卡了许久。
姜温柠还一直摇不出“6”,几乎就是一个来观战的。
“什么嘛,我三架飞机都要到了……”萧言诗看到她这样不禁说着,她只能苦笑,表示自己看看就好。
正要下一次投骰子,夏逐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的屏幕上。
骰子转了一圈,出现了第一个“6”。
姜温柠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握着他的手,眼睛也弯了起来。
夏逐也望着她笑了笑。
网络很差,加上本来也只是打发时间,几人也没玩多久,看着时间差不多,姜温柠便起来去叫各个组的人准备开工。
大家共事了数个月,都是专业的团队,没一会儿,灰黑色天空下的白色高原上便搭好了设备。
过了会儿,夏逐简单补了个妆,也跟着走了出来。
姜温柠站在雪地里,扭头注意到时,他已经大步走到了身边。
“加油。”姜温柠说。
下一秒,她看到夏逐低下头说:“我希望你能看看。”
姜温柠正想问“看什么”,但已经有人在喊夏逐过去了。
他应声过去,姜温柠也听到有人在喊她,说是小卢睡死了,叫不起来。
“……”
姜温柠过去帮忙把小卢叫醒,拉着他迷迷糊糊出来吹冷风时,发现已经准备好要开拍了。
四周很冷,充斥着凌冽的寒风和小卢的乱叫声。
姜温柠尽量忽视那些声音,看着开拍后的画面——
方途在寒风里艰难地往前。
他的体力是在不算好,哪怕经过了简单培训,人也显得力不从心。
就像是他做其他事情那样,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只能被吹得非常艰难。
姜温柠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心里想着之前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会有些在意旅程的“真实性”,是因为忽然觉得方途像是那些没有什么目标的普通人,也是曾经的她自己。
或许不是没有毅力爬上雪山,而是心里根本不会有“雪山”。
让她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风吹过耳边,随着时间推移,灰黑色已经渐渐变成青蓝,随后——一缕微光进入视线。
她努力抬起头,看向天空。
高原上的视野极好,在天将亮起时一切也能清晰地映入眼帘——远处是延绵的雪山,在那一线光亮出现的瞬间,金色的阳光渐渐溢出了山尖,仿佛一杯金色香槟倾倒在雪白与蓝相呼应的山顶,往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