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审查,但仍不排除有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棋子,不久前愚人众的那位便是个例子,若不是他过于害怕上边随时来灭口,也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了。
“绫人少爷,九条家带人来了,还有松浦氏,夫人正在会客室接待他们。”
尚紧跟在他们身后禀报,还将刚刚会客时发生的简要概括。
枫原万倾停下脚步,神里绫人察觉到她的行为,回过头,紫罗兰的眼眸盛满了情绪,可那也只是一瞬,还不足以分辨究竟有什么情感蕴含其中。
倒是尚,还颇为疑惑地停下来,看了看自己少爷越行越远的身影,又看了看停在这里不继续向前的人。
“万倾小姐,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然身份此刻是截然相反的,但枫原万倾能感觉到,神里屋敷的所有人在那日过后对自己更加真实。尚也是如此,从从前的沉默寡言,到现在居然有事就问。
“我今日是神里府上的客人,目前还没有客人随着主人去会客的事情,至少我从未听说过。”
她这话说的,不清晰也不模糊,尚也第一时间就意会,连忙躬身说到:“是,属下明白。”
话音未落,身影却消失在空气中,之留下微弱的声音,在这大雨打在屋檐的声音下,几乎察觉不到,若不是万倾耳朵一向好,方才一直注意着身后,恐怕也不可能发现。
她没有久留,而是原路返回,侍卫们已经开始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保证神里家的正常运转。
仍站在原地的,除了就在这里当差的几个熟面孔,只有枫原万叶了。
“万叶。”
她缓缓走过去,顺势拉住对方向她伸出来手。
今日真正面临这些,枫原万倾才能亲身感受到形势的不容乐观。
虽说三大奉行的另外两家以及其他家族前来表示哀叹本是常理,可这种情况下,真心难过的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大多还是来看热闹,余下便是那居心叵测之人。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一丝破绽和异常,要是让外人察觉到万倾与神里绫人别样的关系,她的行动便也会被处处限制。
“回家吧,阿姐。”枫原万叶一直待在原地,自然注意到访者的到来,衣服上的纹饰也象征了几人身份的不平凡。
眼下枫原家的境地确实很尴尬,也并不在优。虽然万叶已经在心中放下了这份厚重的责任,和往日他都是十年如一日地这般将家族兴荣放在首要位置,先下自然对这些仍然比较敏感,清楚阿姐不能被他们格外注意到。
不与那些人碰上面,是最好的情况,对枫原万倾而言。
“嗯。”万倾正有此意,当即答应下来,“我们走吧。”
枫原万叶松开她的手,接过一旁仆从递过来的竹伞,向前走几步,小心撑开,站在屋檐下。伞面微微倾斜,拦住两人之间的所有雨滴。
披上黑色外衣,双手稍稍拎起和服的衣摆,脚上踩着湿滑的台阶缓慢向下走,枫原万倾侧头看了眼会客室的方向,眼神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其实我很少与神里家主交谈,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在我刚刚被收养的时候。”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小心翼翼地走着,速度很慢,也不知是这大雨勾起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还是今天发生的事太令人难以恢复,枫原万倾突然说到,“我从前很羡慕绫人。”
枫原万叶扭过头来看着她。
“家主一直给我一种亲和的感觉,每次见我虽然不热情,但也十分包容。起码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都是宽和地笑着。”
“那时我常常会想,若是我的父亲还在,会是家主那样的吗?”
“阿姐...”手被抓紧,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可这次,枫原万倾依旧在自顾自地说。
“可我已经有养父了,不应该去想这种问题。但万叶,养父,和亲生父亲终究是不同的。”
“我看到过绫人在父亲怀里畅快地说笑,尽情散发着自己的情绪。可我不敢,不仅仅是血缘上的疏远,更多还是心里的畏惧,怕这样做不被喜欢,怕这样做会被再次抛弃。”
“祖父常常嘱咐我,随心意做人,可我已经辜负了他的教导。”
“家里的盆景,恐怕我再怎样模仿,也不会有其中的意境。”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心声摆在明面上,万倾没什么反应,可身边人早就红了眼眶。
“阿姐你都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万叶难得如此激动,甚至提高了音量,“我幼时总想与你亲近,可你对我始终小心翼翼,不管再怎样都...”
他的话突然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
两人纷纷回头去看,却见九条家的马车从同一方向驶过来,在即将路过他们时缓缓停下来。
万叶心中顿时一紧,他知道对方只是路过,可如果...
他将万倾黑色大斗篷的兜帽一下带上,同时迈出一步将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与此同时,九条孝行也掀开了马车侧面遮帘的一角。
带着审阅与打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一圈,想看清偏后面的人的长相,却被外衣遮的严严实实,只好多看了两眼少年。
白色中短发扎成小辫子,发顶一缕红色挑染格外明显,眉眼一幅温和的长相,此时与自己的视线对上,却不失凌厉之感。右手撑起的竹伞,给人一种伞下空间是绝对安全的错觉,左手抬起呈掩护姿势,则更是说明身后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
想起往日瞥见时,枫原万倾总是对她身边的少年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九条孝行下意识地将她从黑衣人的身份假设中排除出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方才一瞬如此自然地接受弟弟的好意呢。
那就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或者,小女友了。
九条孝行对哪家女孩对落魄贵族倾心并不感兴趣,感觉这里对他也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后,他颇为轻蔑地收回眼神,放下车帘,命令车夫重新上路。
马车缓缓行走,枫原万叶也放下警惕心,刚刚的气氛已经打断,他也没有那么激动,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时,视线却眼尖地捕捉到一滴落下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