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它来衬自己的身份,也是可笑。
又听见阿漻小声嗤笑:“连宅中的偏些的房子漏水都舍不得花钱修,偏要往这些没用的地方砸钱,属屎壳郎的,表面光。”
阿漻平时没有阿满话多,其实可敢说了。她乐得不行,低头瞧了瞧这花,把它顺手插到了盛清水笔洗中,放到了床边的小几上。
不大会儿便去梳洗换上寝衣进了被窝,又点灯看了会儿书,也便躺下了,可一直到半夜,翻来覆去也没有睡着。
那花香幽幽透过帐子随着夜凉潜进来,若有似无却又扰人,她赌气也干脆不睡了,坐起来瞧着月下这亭亭之影,烦恼得很。
“这么好看,日后再见不着可真是怪可惜的。”
旁边睡着的阿满迷迷糊糊,听见她嘀咕便接声道:“哎呦,不就是个花嘛,咱们院子里又不是没有池子,实在喜欢挖回来自己种不就是了。”
挖回来?
倒是个办法,若长坏了再刨出来炖藕汤就是了。
正好明天出门……
可第二天她才起,竟见窗外下起了大雨来,雨大得几乎不能出门。
……
因要是行路,吴虞今日便只穿了轻甲,外头半罩了件袍子。
雨中到了王宅东苑大门外,见门边是那草庐,没走错地方。吴虞撑伞勒住缰绳,他识得这周掌事是东苑的人,便下了马来辑了一礼。
周掌事赶忙出来还礼道:“这么大雨吴指挥怎来了,可是来见王公?还劳你得去西苑。”
“我正是来东苑。”
周掌事有些惊讶:“东苑?可东苑现无人常住,只家里的十八娘子隔些日子来……”
“我不见她,只是来还钱。”
他从袖中取出一串钱来,撂下伞抖了抖身上的水,双手递到周掌事手里:“劳周掌事将这交给你家十八娘,只说,这钱便欠着,等她忘了时,便不做数了。”
周掌事一头雾水看了看钱,又看看他:“只一百文?不知这是什么钱。”
可他没答,竟又摇头道:“罢了,什么也不必说了,只交给她便是。”
“这,吴指挥使,”吴虞正以为他要拒绝,却听他道,“或可不必我传话。”
他看过去,却见门边草庐的窗被推了开来,露出只素净匀长的手,腕上垂下的发带随风摇曳。
……
“方十八娘在草庐中等着要与家中小侄儿外出,大娘子派人传话来说今日下雨先不去了,改日再去,十八娘倒没走,说等等看若雨小些便还今日去,可等了好些时候雨也没停,她正说要冒雨出去呢,也是赶巧,吴指挥正是这时来了。”
虽十八娘还没成亲,尚未承家主之位,可王家的规矩没那么迂苛,且又在外院,大方见个客人倒没什么使不得。
这草庐三面苇墙开窗,冲着院内一面只有柱子和草帘,通透又古朴,便是留外客之处。
周掌事布好了茶,说着话又将吴虞带进来,自己停在门外,只见屋里十八娘垂眼端坐在一小案几旁,桌上摆着两盏茶,旁边是那一百文钱。
可今日雨太大,十八娘见他虽撑了伞衣裳还是湿哒哒滴水,便没有坐,只摘下盔帽站到了她对面,中间垂着一道疏骨竹帘。
但盔帽是没有帽檐的,他脸上也溅了些雨珠,顺着眉梢额角滚落到下颌。
怎么有时感觉眼睛又好了一些,这也能瞧见,真是奇了怪了……
她悄悄眨了眨眼睛问:“吴指挥,听说今日是要离开江都么?”
他没说话,只按着刀微垂着眼点头。
她抬眼道:“这回你能给自己多发些薪饷了?”
他一时倒忍不住给逗笑了:“是,每个月总能有一百文了。”
她不禁被晃得心口咚跳了一下。
造孽,造孽,或许阮循真没屈说她…?
她突然脑袋一热,便道:“若不然你别去从军了,嫁到我家吧,我每天都给你一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