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没有逼问诸如图谋不轨之类的话,静静等他给一个解释。
无疾神色淡然,淡然中又似乎带着一丝丝委屈。
“阿越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昨夜里挪过来挤我,我以为你冷,给你盖了件衣服,但你踢开了。”
“……”
他没有说谎,地上的确有她挪动的痕迹。
无疾接着说:“你好像当我是被子,一个劲想把我盖到你身上去。”
“什…………”
他见阿越脸涨得通红,十分体贴地安慰了句:“没事的阿越,你想怎样都行,我一点也不难受,我的胳膊也一点都不麻……”
阿越僵在原地失了声,半晌才结巴道:“你、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无疾缓慢坐起,冲她笑道:“我没忍心叫你……你昨天赶路太累了,睡得实,呼噜声还挺大。”
阿越此刻已经不想找条地缝自己钻进去了,而是想找条地缝把这厮塞进去。
无疾继续火上浇油地安慰:“不过我并没有被吵到,你的鼾声有种独特的韵律,就像催眠曲……”
阿越终于忍无可忍,拿出一块干粮堵住了他的嘴。
出于愧疚,今日路上她特许无疾多吃几顿。
“等我们到了城里,我给你买好吃的,带你去玩好玩的,你把昨晚上发生的事忘掉,如何?”阿越利诱道。
“没问题。”无疾大胆地拍了拍她的肩,爽快地保证,“放心,我记性向来不太好。”
阿越将信将疑,总感觉他眼神中带着点不明的意味。便是从此刻起,她逐渐意识到这家伙有些变化,不再如以前那样乖巧,而有些调皮了。
又是几天奔波,沿途多了些村庄人家,夜间可以借宿。
约莫行了五日,这天黄昏时分,二人终于抵达玉阳,已是身心俱疲,想着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观赏城中风光。
转过街角,正巧前方有一家名为“风月无边”的酒楼。
门口伙计一见来客,十分热情地将两位请了进来。
“麻烦来两间客房。”阿越对伙计道。
“好嘞!小间五十,大间一百,只认本国铜钱,其他一概不收。”小伙计眼含些许抱歉,“以前没这规矩,俩月前才定的,客官见谅。您是要小间还是大间?”
阿越怔了怔,掂量了下钱袋,回以礼貌的微笑:“不要了,谢谢。”
她那憋憋的钱袋里还剩下不到三十个铜板。不愧是大城,客房居然如此昂贵……
“住一间好了,我打地铺你睡榻。”无疾温声道。
“一间也买不起,别痴心妄想了。走吧。”
另一个忙里偷闲的店小二以悲悯的眼神目送这两人出了店门,心中感慨:自己当真是被城中的奢靡之风蒙了眼,竟忘了这世间还有穷到住不起店的可怜人。他不禁又对生活燃起了一丁点希望……
酒馆对面,阿越与无疾并肩坐在萧瑟的晚风之中,好似两个衣冠相对整洁的乞丐。
果真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阿越心中惆怅,万万没想到啊,自己的江湖之路开端竟会如此凄凉。
长空流云似凤凰拖长的尾羽横贯东西,色泽随苍穹渐变。至天际余晖敛去,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这条长街访客繁多,人声鼎沸。
可惜再热闹的景象此时映在阿越眼中也黯然失色,她面带颓唐地看向始终陪在身边的无疾,说:“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歇息吧。明日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法子。”
若实在找不到,怕是只能街头舞剑卖艺了……
无疾转身与她对视,将疲惫掩饰得一干二净,柔声道:“好。我方才还在想,我或许可以去酒馆当大厨。”
“得了吧。”阿越被逗笑了。
他们起身走了没几步,街上来人越来越多,几乎将道路堵塞,不知挤在一起做什么。忽然附近有人大喊:“醉音坊的门开了!”
身后人群霎时蜂拥而上,差点将不明所以的阿越和无疾给挤扁。
两人从这莫名的疯狂潮流之中奋力挣脱出来,就见路旁一个衣着华丽相貌丑陋的醉酒男子被人撞倒在地不省人事,背上还有几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