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老天眷顾吧……
阿越没有力气翻墙了,万幸自己练剑时穿戴齐全,身上带着院门钥匙。她悄然进去,正走到自己房门口,又想起伤药应该是在无疾的房中。那家伙前天做饭切到了手……
她心中叫苦,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那边挪去。
月光下,榻上男子两眼紧闭,眉头轻蹙,气息不稳。
阿越小心翼翼点燃一支蜡烛,找出伤药。
她两腿发软,实在支撑不住,席地而坐。看着手中的药膏欲哭无泪。
不管了……阿越呲牙咧嘴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将衣衫半褪至腰间,开始处理上身的伤口。
期间无疾翻了个身,说了几句梦话。她脸颊发烫,祈祷他千万别醒来。
烛光映照之下,少女后背肌肤上,除去些早已愈合的陈年旧痕,今夜又多了道自右肩向下延伸的新鲜剑伤,处理起来实在有些吃力。
她看了看无疾,还是没忍心叫醒他……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性子要强。从小到大未曾伤得如此严重过,她懊恼极了,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终于独自上完药,阿越叹了口气,带着一身火辣辣的痛感,在无疾屋子里歇息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时,才恢复了些力气,回到自己房中,将带血的衣物换下。
侧身躺在榻上,她发起低烧,昏睡过去。黑暗降临不久,梦境便沉沉压来,难受不减分毫反而加重许多。
迷乱的梦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拉着兄长温暖的手,走在山腰小路上,笑嘻嘻道:“哥哥,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呀?”
“好啊,小妹乖,听哥哥唱。”少年洪亮的歌声回荡在山间,“南渊神鸟,赤目玄羽,朝闻其声,暮见其影……”
转眼变了天,电闪雷鸣,少年将她护在身下,柔声说:“打雷而已,小妹别怕,哥会保护你的。”
“会永远保护你的……”
……
“小妹,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声,等我抱你出来!”
小女孩含着泪点头,看着水缸被盖住,她在黑暗中等啊等,等不到兄长回来。
很久很久后,再睁开眼,她已在师父面前,练剑受了伤,大声哭泣着。
师父语重心长地说:“习武之人,受伤在所难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越儿乖,不哭不哭,为师抱抱就不疼了啊。”
她扑向师父温暖怀抱,却发现只是幻象,一下落空,重重跌在冰冷的地上。
“越儿,为师走后,独留你一人……照顾好自己,坚强点,别害怕……”
阿越从梦中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她躲在被窝里缓和好一阵子,通红的眼圈才渐渐消下去。
日上三竿,天气晴好,鸟鸣宛转。屋外有水声,不知无疾在倒腾什么。
烧已退,她裹了件单衣,昏昏沉沉地走到门边,看见昨夜所穿的衣物晾在院里,上面的血迹被清洗得一干二净。
似有和风拂过,暖流浸润心田,冲散了空寂与孤单。
无疾倒水回来,看见门边那道人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偷偷进我屋了?”阿越声音比往常虚弱很多。
无疾脸色比阿越还要苍白,他小声道:“对不住。昨晚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但是没撑住睡过去了。早起才过来看了看,没敢吵醒你。”
“笨蛋,衣服都破成那样了,扔掉不就好了,还洗什么,不嫌累啊。”
“万一你说补补还能穿怎么办?”
阿越愣了下,她好像是经常这么干来着。
“你还好吗?伤得重不重?”无疾轻声问。
她笑笑:“一点小伤而已,别那么紧张。倒是你,脸色这么差,昨夜是又不舒服了?”
无疾忙说:“只是梦魇,不碍事的,醒过来就能恢复正常。”他目光闪躲,飞快转回话题,“是谁打伤了你?”
“不清楚身份,我猜是扬国细作,会使六合剑术第一式。要不是我太大意,不至于受伤。”阿越在无疾面前总不由自主地嘴硬,稍一动弹牵着了伤口,忍着痛强颜欢笑,见无疾目光中满是心疼,担忧得紧,便瞪着他说,“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没事。等我梳洗一下去通报祝将军。那人也受伤不轻,应该跑不远。”
说话间,院外有人敲门,不急不缓敲了三下。阿越正要问,就听一个极为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
“抱歉,打扰了。”
紧接着门锁响动,院门被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