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盖,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不知怎么,身体突然燥热无比,好似内里翻滚着一团火球。
忍了半天,她终于耐不住,晕乎乎地起身下榻,伸手推开了窗。
大约酒劲这时才涌上来,微风扑面,却并未吹散多少醉意。
阿越半睁着眼睛,感觉周围天旋地转,难受得想吐,一时找不见恭桶,只得推门而出。
谁知刚出屋,就闻见一股奇香,霎时间,体内不适竟一扫而空。
她愣了愣,稍觉怪异,但此刻脑袋还是昏昏沉沉,酒劲没过,没法多想。那香气被风吹散了些,她便又难受起来,于是身体像失了控,不由自主地循着这香气的来处摇摇晃晃挪向隔壁。
“咚咚咚!”
许久后,隔壁房门开了,极其浓烈的异香瞬间从中涌出,如滔天浪潮般将阿越淹没其中。
无疾一脸诧异地看着来人,害怕道:“阿越,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你不用这么早拉我去练剑吧……”
语罢,他才注意到怪异之处,面前少女两眼无神,餍足地深吸了口气。
不等他再发问,她便猛地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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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相爻城上星光消隐,天幕暗红,以宿月楼为中心连起的一片灯火将原本浓重的夜色驱散开来,映出沄水蜿蜒之姿。
风弄酒香,靡靡乐音迤逦而来,织就一张微醺的轻梦降在河畔。而那好像远在梦境之外,浮于波澜之上微微摇晃的客船,也像是沾染了些似醉非醉的意味,拖曳迷离倒影缓慢向河中蹒跚漂移。
对岸,几艘渔船上寥寥数点光亮依次熄灭,黑影撩动水纹,接连而出,悄然接近客舟。
临水渔家村的东南角,篝火正旺,将茅草屋的门前映得大亮,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抱着女儿坐在小院里,轻声哼唱歌谣,状似安然,可音调却稍有些战栗。
“娘……”她怀中的女孩仰起小脸蛋,软糯糯地嘟囔,“爹爹去哪里了?”
女人柔声哄道:“爹爹出去一会儿,晚些回来。”
“那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女孩撒娇。
“萱萱乖,爹爹有事要忙,我们不能去打扰,就在家等他回来,好吗?”
“唔……好吧。”
女人温柔一笑,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眉间却浮出少许忧虑。
村中安宁,四下里并无异状,伪装成渔民的护卫在周边巡逻,脚步声时远时近。
过不多时,女人见孩子已睡着,便起身将她抱回了屋。
院里的火光随风而颤,拂过门扉,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前。
女人坐在榻边为孩子掖好被子,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像夜风轻轻吹开了老旧的木门。
她转头看去,登时大骇,不待惊叫出声,就已被金簪抵住喉咙。
来人身形高大,似是一强壮男子,房内昏暗,看不清面容,只听其开口,竟发出极细腻的女人声音:“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和你孩子的。若我猜的不错,你是林姑娘吧?你可认得我是谁?”
女人飞快思索,待心有答案,强作镇定道:“是炎陵那位大人吗?”
“哈哈哈,没错没错。林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想来你夫君是同你提过我喽?”来人放下簪子,笑声妩媚温柔。
“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女人知晓此人身份,表面平静下来,心中则愈加慌乱。
“说了别怕嘛,你们那点破事,我可管不着。我来,是想找你丈夫问些私事。他人呢?不在这儿?”
女人点点头。
“去哪了呀?大晚上的不陪着媳妇孩子乱跑什么啊,真是讨厌。”
“夫君他……有要事需办。”
来人不悦地甩了甩袖子,嗔道:“哼,臭男人,就会找借口,有什么事白天不会干完吗?你知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去帮你把他逮回来。”
“……不知。”
“不知?是不想说吧。”来人忽然变了声线,发出厚重阴森的男子声音,“我没那么多耐心,你不讲,那让我问问你女儿可好?”
女人大惊,急忙将熟睡中的孩子护在身后:“不!”
“求您……您再等等!”
“为何?”
“待那船——”女人语出方知失言,立即改道,“待夫君坐船归来,大概只消两个时辰。”
来人笑笑,复又恢复女声:“两个时辰,好慢啊,说了人家可没那耐心。他是不是就在船上啊,那我直接去找他便是,谢啦。”
女人脸色霎时苍白,急欲阻止,可不等她有任何动作,便被香气浓郁的手帕捂上口鼻,不消片刻就昏了过去。
亥时左右,对岸宿月楼中响起一阵钟声,舞乐大盛,喧嚣彻空。
河面上起了风,水流变急,渔船在夜色掩护下已经抵达客舟附近。
女人做了噩梦,梦见刀剑厮杀,血染波涛,尸沉水底……
而当她惊醒时,天已大亮,她的夫君陪在身边,似乎静坐了很久。
“夫君!昨晚……”
“无事,放心。”男人安慰道。他掩去愁容轻轻一笑,温柔地摸了摸妻子的脸颊,但漆黑的双眸却异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