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万死!”
妘谦闭眼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确是平白迁怒于人,神情逐渐缓和,走过来将妻子扶起。
“这与你无关,为什么怪罪自己?她当初投奔的是我,又不是你。怪只能怪我不识此人居心……也连累你受苦了。”
林雅音连连摇头,止不住哭腔:“不,王上!我……”
那段讳莫如深的过去,丑陋不堪的梦魇,此刻再也无法藏匿于心。纵使有多么厌恶多么害怕,她也不得不揭开这伤疤。
“卫灵知道我在组织里。她若叛变,那么薛缜便也知晓了。”
“……”
流云罩月,天地阴暗。阿越强作镇定,看着阶下白雪被风吹散,只觉房内隐约传出的话语愈加清晰刺耳。
“薛缜肯定记得,当年九方烛用一个唱坏喉咙的歌妓羞辱了谁。”林雅音泣不成声,大胆道出多年不敢提及之事,“他怕是、怕是已经猜出了王上的身份。”
虞王与那姓薛的之间,果然颇有渊源,而那歌妓……阿越自然明白,不由得心绪渐沉,胸口发闷。
妘谦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盯着怀中人,看她眼角发红,泪光朦胧,柔若无骨的身体微微发抖,脆弱惊惧如一只断翅的鸟儿。
像极了初见那时,吓得肝胆俱裂般的可怜模样。
林雅音感到握住自己左腕的手掌力道变大了些,她只能目不转睛地直视这张近在咫尺的容颜,直视他抹去伪装后波澜不惊的冷漠。如同回到多年前的雷雨夜,等待着一场不可预料的判决。
无声之间,耳畔似掠过幻觉,低沉音色幽幽渗入心间:“你的话太多了。”
时至今日,除了那个生死不明的妖人,这个世界上唯她知晓面前男子的真面目。
林雅音一直不明白本应成为数百亡魂之一的自己被留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孩子,或许是对方已经习惯。但她懂得,这般相敬如宾的前提,不可能是爱。
而她已别无所求,能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足矣,哪怕现在就死去,死在他手里,也无憾……
半晌,妘谦终于移开目光,瞥过银华铺满的窗棂,微微一笑,瞬间又恢复平日里温和的样子。
“没有。”他抹去妻子脸上的泪水,扶她站稳,柔声说,“事态不至于此。”
“多亏祝将军发现及时,将卫灵扣押,经查,重要情报均未泄露。那女人与薛缜仅有一次联络,且投诚未遂。薛缜并不信任她,只给了一个作为考验的命令。”
林雅音怔住:“什么命令?”
“让卫灵亲自带鸾主到他面前请罪。”妘谦冷笑,接着又说,“你怎么不再多想想,若薛缜真的已经知道我是何人,岂会允许我递出降书,岂能耐着性子等待扬王做出回应?他必然要调动全部隐鹓力量,不计一切代价先杀了我这个仇人才对。”
“你啊你,多虑又浅思,只知道吓唬自己。”
“对不起。”林雅音喃喃道,“可是,他认得我,若我出现在他面前,王上一样会暴露。”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别再胡思乱想。记住,你现在只管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其他什么都不用考虑。”
“……是。”
林雅音定住心神,欠身退下,妘谦漠视少顷,忽然大步赶来,为她挡了开门一瞬吹入的风雪。
“回去吧,别冻着。”
“嗯。”
阿越就立在外面,走近了些,想问什么。
妘谦让卫兵护送夫人离开,转而温声对一旁的少女道:“来,快进屋,去里面说话。大冷天让妹妹等了这么久,真是对不住。你嫂嫂啊,就是这个样子,有话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说。”
“……”阿越不知作何回应,木然随他入堂,坐于席上。
妘谦喊侍者来换炭火,又倒了杯热酒给她。
“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王上……”她接下酒,小抿一口,齿间醇香更添几缕恍惚。
妘谦低头苦笑,轻叹:“怪我,这些日子没去看你们,今夜再见,果然都疏远了不少。”
“大哥。”阿越只好纠回称呼,卸下生分,看着对方柔和的面孔,问起正事。
“卫姐姐……卫灵,究竟……”
“她为左司马祝黎所救,卖身相爻宿月楼,经楼主引荐,成为我的下属,负责我与祝黎的联络。这些,雅音都已同你讲过了吧?”
“嗯,我有了解。”
“之后,便是你方才听到的那些。我知道你受过卫灵的恩惠,与她交好,不想你因此烦心,所以没有告知。越儿,别怪大哥。”
“怎么会!”阿越忙道,“您对我再好不过,我尚不知如何回报。”
妘谦摆摆手:“唉,不谈这个。既然话说开了,妹妹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就是。”
“闻大哥他……知道吗?”
“在你们来之前,我正与他谈论此事。”妘谦回答,“那封信送到我手中已久,信中除了详述卫灵的叛变,还有些提议值得思量。我再三考虑,终于决定采纳,这才请信安夜谈。你和雅音后脚赶至,也是凑巧,就当是老天怜我,特意派你们看望,让我能敞开心扉,彻底排解苦闷。”
阿越回忆起闻琰的神情:“闻大哥似乎很是伤心。”
“现在看来,卫灵恐怕与闻老相国的死脱不开干系。佳人非人,可悲可恨!不过,闻琰也早已不是那个流连风月的少君,他如今心性坚固,再大的风浪也挺得过去,你不必担忧。”
“嗯。”
阿越接受这个现实,默然良久,忽然想到什么,问:“那信是祝将军所写?不知有何建议?”
妘谦顿了顿,反问:“越儿,祝黎此人,你怎么看?”
阿越略微思忖,回答:“我与祝黎共事不久,仅武学交流较多。论剑术,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听沈神医说,他师承兵圣韩武,带兵更是一把好手。这个人心思敏锐,行事谨慎,寡言多虑,看起来捉摸不透难以亲近。但我感觉,他心中似乎并无多少算计,为人坦荡纯粹,是个好相处的朋友。”
妘谦点点头:“我与他素未谋面,为数不多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