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消磨了不少啊。”
薛缜冷哼:“死在临夜剑下,未免便宜了你。让叛徒五脏六腑溃烂而亡,扔在荒郊野外连野狗都不予理会,那才痛快。”
“啧,老弟居然已将自己的结局安排妥当,实在令人欣慰。”秦铮抚掌道,“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嘛,你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当扬王的狗,被调|教得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不成?”
“少拿话激我。奉劝你一句,该交代的趁早讲出来,别临死前后悔。”
“你想让我说什么?”秦铮感到好笑,“老弟不是号称有把握将秦某的人一网打尽么?既有这本事,还会在乎我的三言两语?”
薛缜怒意隐现,压着杀气问:“药师在哪?你若不招,等我王生辰宴过后,你的残部都将与你一个下场!”
“……”
见对面沉默,他还以为是害怕了,正要再恐吓几句。
秦铮突然发话:“怎么,这么急着寻药师,是因为连那个精通蛊毒的花鸩姑娘也没法子了吗?”
“……你怎么知道?”薛缜惊诧,揪过对方的衣襟:“你从哪知道花鸩?!”
秦铮眸中笑意加深:“你能在我手下安插奸细,就不准我在你那里放几个眼线?不妨猜猜,我有没有发现你的要害?”
语罢,他附在对方耳边,又轻声说了句什么。
薛缜怒目圆睁,当即暴起,钳住他的喉咙。
“你敢威胁我?!”
秦铮挣开束缚,放声大笑:“是又怎样?方才老弟不是嫌我失了血性,现下如何,可令你满意?”
薛缜死死盯着眼前人,目光森然如利刃。
“起初还想留你个全尸,现在我改主意了。”
“呵,随便。”
秦铮云淡风轻地饮尽了毒酒:“待秦某死后,还望薛统领三思而后行,是否陪我下阴曹地府,全在你一念之间。”
侧方照来明媚的光芒,他转头望去,不知不觉,旭日已升上云霞,天地开阔敞亮。
大丈夫身处其间,何其渺小,不如乘风归去,将浮世尽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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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过了扬军与隐鹓阁耳目,扮作难民匆匆南去的一行人终于历尽艰辛,踏入朱罗山下重林的庇护之中。
再次回到这里,阿越忽然觉得,或许妘谦偶然觅得这处隐蔽家院时,便已安排好,倘若自己功亏一篑,此地将是他妻女最后的藏身之所。
林雅音奔波劳累,以致胎气不稳,幸能及时落脚,当即由随身嬷嬷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卧床静养起来。
外头是田翼负责值守,阿越也放心很多。
“如果被敌人发现,你就带夫人和公主进山,山里地形复杂,容易甩掉追兵。我与师父的居处在东南翠玉峰,为避免外来者误闯,附近设有迷障,躲去那里很安全。”
她扯下衣角铺在院中石桌上,仔细画下通往故居的路线,交给田翼:“拿好,千万别丢了。”
妘萱趴在旁边朝他们眨巴几眼,仰头只见星光黯淡,夜幕无边,世界空寂一片。
田翼面色凝重,接下那地图,忍不住问:“……您不和我们一起么?”
萱萱敏锐地转过头,看向阿越。
“……”
阿越垂下眼帘,轻轻摇头:“不了……”
田翼愣了愣,稍加思忖,有些明白,闷声道:“属下遵命。”
“保重。”阿越苦涩一笑,“保护好夫人和公主。”
“是!”
妘萱闻言挺直了腰背,直勾勾盯着阿越。
“骗子。”女孩口中突兀地冒出这两个字,引得二人讶然侧目。
“骗子……”萱萱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转头就跑。
“公主——”田翼惊呼。
阿越急忙道:“你守着,我去追!”
她一个箭步就闪身至妘萱面前,蹲下来要抱。然而小姑娘情绪爆发,闹得异常激烈,竟实在招架不住。
“你们都是骗子!爹爹是,你也是!萱萱不要理你们!走开!”
女孩泪如雨下,挣脱束缚跑得飞快,转眼便钻入树林里消失不见。
自离开余梁到现在,这孩子一直乖巧懂事,不曾令任何人费心。却原来积攒着莫大的悲伤与怨气,任谁都没能瞧出来。
怪我,一路浑浑噩噩,只顾照看夫人,却忽视了孩子。阿越心中自责,紧跟过去。
林中不见光亮,漆黑无比。小公主跑到筋疲力尽,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
妘萱瞪大眼睛着环视四周,被迟来的恐惧攫住了内心,瑟瑟发抖。可即便如此也不肯喊人,仍独自倔强地寻着路。
直到远方传来几声狼嚎,她被吓得双腿一软,娇小的身躯向后倒去。
冰冷与疼痛并没有到来,接住她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用看见,就知道是谁。
“姑姑……”女孩鼻翼发酸,眼泪汹涌而出,转身紧紧抱住阿越,哭得厉害。
阿越强压着难过,耐心安抚孩子:“萱萱不怕,不怕啊。你看你,跑得真快,连姑姑都追不上。”
妘萱缩在她怀里,哭声渐渐变小,呜咽不止。
“你们明明说过要陪着萱萱……萱萱哪里不乖,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阿越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温柔道:“萱萱最乖了,怎么会不要萱萱?”
“你爹爹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希望你与娘亲平平安安的,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与你们团聚。”
“真的吗?”
“……真的。”
对不起……阿越心间道。纵然有千不甘万不愿,这句话也可能将成为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大的谎言。
“那你呢?”萱萱仍在啜泣,“你为什么要走?你想让我和娘亲去你家住,可你自己为什么不回家?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
女孩的话像尖刺般扎在阿越心上,痛得她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别让你娘和田叔叔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