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死,凌子虚就被召回京。
徐梵梨再见他回城已经是永定将军的身份,他身旁跟着一众护卫,守卫森严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眼下匈奴王一死其子继位,两国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偏偏这时南乐城经常有人失踪人心惶惶。
徐梵梨原来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哪了,直到一次出门时被人迷晕可算知道了,
是匈奴军营。
为什么总是拖后腿啊,徐梵梨很是自责,用烂泥涂抹在脸上遮掩了原本的容貌。
匈奴这时正在办祭祀大典,大齐的人马就厮杀进来。
匈奴亲王把人质拉出来,问凌子虚:“本王大发慈悲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选择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百多个人,还是用自己的脑袋换这里所有人?”
好毒的心思。
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百多个人。
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把剑。
很不幸,徐梵梨就是被分出的那唯一一个倒霉蛋。
她脸色煞白,脏兮兮的小脸满是泪痕,出门所穿的白衣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不敢看凌子虚,也不敢听他下一句话也知道——
肯定是被放弃的那个吧。
风划过她的鬓角。
徐梵梨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回应,睁开眼见那少年目光也在注视她,枯叶随风上天,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秒。
凌子虚也拎出一个被绑的妇女和小男孩,勾唇对亲王说:“我也给你一次机会,救你老婆,还是救你儿子,还是用你脑袋换你一双妻儿。”
谁都不知他是何时下的手。
亲王脸色大变,粗犷的面容狞得越来越丑陋,他继而哈哈大笑:“我妻儿死的光荣,怎么将军竟连几岁的孩童都不放过,真是叫在下大开眼界。”
一句话那对母子面白如纸,当真是好狠的心。
正当徐梵梨以为他没辙,凌子虚又拎出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他身上衣服磕破了几次但不难看出是极好的料子,很怕凌子虚。
亲王看清男孩面容时瞳孔一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男孩:“舅舅,救我。”
这是他大哥,也是当今匈奴王唯一的儿子,这小祖宗要是死了……
亲王脸都气绿了,缓缓放下了刀。
劫后余生的大齐人一走到士兵背后就痛哭流涕,徐梵梨偷偷看了眼凌子虚,他好厉害啊。
凌子虚目不转睛盯着亲人团聚的亲王,好像在期待些什么。
徐梵梨跟着他目光转过去。
“你这死婆娘怎么被大齐的小畜牲抓住了!”亲王一巴掌打红妇女的脸。
只是,受了一巴掌那妇女也不恼,抽出一把匕首笑眯眯道:“老畜生,你要不要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这是纯正的,粗犷的大齐汉子音。
亲王到死都睁大眼睛。
少年冷漠的声音道:“杀。”
一时黄沙滚滚,将士踏沙挥舞长矛,刀光剑影不过只是刹那,匈奴溃败的哀嚎声响彻整片天。
而他呢,身披着金色夕阳站在尸山断戟中,下颚角被血溅上。
两小男孩撕下脸上皮面具去邀功。
“哥哥,我干得不错吧!”
“子虚哥你收我当兵吧!我想要变成像你一样的人。”
这一仗好漂亮啊凌子虚。
少年刚搪塞完小孩就被人拦下,徐梵梨鼓起勇气上前 :“刚刚多谢你,我这人平平无奇也不能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但若是将军来日被奸人盯上,我都会拼尽所有为你喊声不服。”
她糊满污泥的脸配上这幅认真的神情乍一看很是滑稽。
少年明净的眼眸露出些许疑惑:“你是……”
徐梵梨喉头一哽,或许对他而言,无论是跳桥少女还是这个屡屡拖后腿的笨蛋,救是情分,对他不过是浮光掠影。
可对她而言,是头一回碰到了天上的月亮,尝到了甜头就像多尝几回。
徐梵梨低下头:“没什么,就当我在胡言乱语。”
少年确实是听清了,失笑道:“在瞎说什么,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奸人玩得过我。”
那就愿君万事胜意。
那日回去是个雨天,她回去下了雨有人敲门借伞,犹豫半晌,徐梵梨还是将伞借了出去。
屡次遇险自然逃不过从小就相识的晏世清耳目,晏世清一得知她满身鲜血回来就赶过去。
“阿梨,这世道不太平你待在庄子里太危险了,三叔要我接你住我们那边避避风头。你还记得那日雨天赠别人的那一把伞吗?你猜她是谁?”
徐梵梨疑惑:“是谁?”
“我三叔说她可是十三娘,就是那个脾气古怪的乐师,暗器也是一流,十三娘还要收你为徒!我就说阿梨这么善良的女孩子福气肯定在后头。”
好幸运。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学会点本事,安家立命,保护想保护的人。
徐梵梨回庄叫人收拾东西,自己进屋挑了个首饰盒把簪子都收起,就不小心听见门外丫头的议论声。
“这病秧子还挺有本事啊,竟能勾搭上晏公子!”
“可不是,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照顾这病秧子就算了,平常还抠得要死,这会儿等她嫁过去说不定我们还能捞到不少油水。”
李嬷嬷呵斥道:“说什么闲话,下去领罚。”
她进来,徐梵梨道:“嬷嬷这样也不怕人记恨。”
少女温顺的脸庞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身形很瘦已经跟剩了副骨头架子没什么两样,寻常就算做的再过分她都不会给予计较。
李嬷嬷看着看着就抱着她哭了起来:“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
眼下是多事之秋,就怕到时候不被外人捅刀子而被屋内人。
徐梵梨叹息:“我的意思是说,把心性不好的都发卖了吧,在这之前不要给人察觉到。”
拜师后的日子很苦,徐梵梨最开始有些不适应眼睛都快要雕瞎了,十三娘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