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深哭笑不得,这大叔的联想能力如此奇特,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坐在副驾驶,就认为开车的一定是男朋友?
她刚开口准备解释,路时突然回来了。
他撑着黑色大伞从雨中走过来,额前的刘海湿湿的垂下来,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贵气。
“小伙子,这里不能随便停车的。”可能是雨声太大,大叔说话的声音格外响亮。
“我知道。”路时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开门坐进驾驶座,“开罚单吧。”
大少爷的破财插曲过后,车子终于重新启动。苏林深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驶离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换上吧!”路时突然将一袋东西递给苏林深,“你的鞋子湿了。”
苏林深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拆开一看发现是双名牌白色运动鞋。
“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虽然嘴角上这样说,但心却在滴血。按她现在的工资,要买上这双鞋估计得先苦干三个月。
但路时听到这话,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力道却大了几分。
“不用。”
说实话,她宁愿路时是出于同情帮助自己,又或者是嘲笑她的狼狈 ,也好过这样暧昧的态度。她不是完美受害者,没资格要求赔偿,更不想为了出气将自己囚禁在过往,所以钱货两讫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不过某人不需要,那就算了。
“那行吧!”苏林深没有再坚持下去,弯腰将鞋子给换上,鞋子显然是36码的,穿上去有些挤,但好在还能穿。
苏林森坦然的模样让路时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还记得以前为了让她接受自己的好意,各种方法都使过了,可某人不管说什么都不肯接受,只有每次说要把那些之前的东西丢掉的时候她才会勉为其难的接受。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变得了,还是只对他这样?
从见面那一刻起,路时就很想问一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但直到车子停下,他还是没能开口,挂在嘴边的话却变成了:“需不需要我帮忙?或者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手机号码......”
安全带解开的一瞬间,苏林深以为这段莫名的重逢终于画上了句点,可路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击碎了她的伪装,一瞬间,委屈、不甘和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好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刻意。忘记最高境界是与过去和解,与曾经告别。
“路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可能用不上!”
说话的时候,她极力忍住厌恶的情绪,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在掌心刺得发疼,好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路时见她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样子,突然下意识地喊出一个许久不曾喊出的名字,“木木,你不需要这样躲着我。”
苏林深听到这两个字后,浑身泛起冷颤。算了,本就没有打算和他玩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既然他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那她也只能划清界限。
“路时,你说错了,我不是躲着你,是根本就不想见到你。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今天这次是巧合,不过我想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还有这双鞋子很好看,但不合脚。”
说话间,苏林深已经将衣服叠好放在座位上,准备开门下车。
“我记得你以前穿的是这个码数。”路时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苏林深回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长高了,自然码数也变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手掌控的感情会变,更何况是不可抗拒的生理机制。”
我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 ,只是偶然经过交错,又被打破,最终还是回归各自轨道,永不相交 。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当他带着别人出现在自己的病床前时,他们之间就注定错过。
苏林深将衣服叠好放在座位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抬头的一瞬间,却清楚看见他神情的落寞。
车里的男人怎么也想不通,那么一个温柔的人说出的却是最绝情的话。
看着那道背脊挺立的身影,路时自嘲地笑了笑,他曾经想过再见面时她可能会痛骂自己,却唯独没想过她会说不想再见。
只怕此刻在她心里他和一个过路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样也好,这不就是他当初想要的结果吗?
等苏林深走后,路时没有立刻离开,不断传来的手机铃声令人烦闷,他降下车窗,随意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支烟点燃,不紧不慢地抽了几口,拨开烟雾,视线无意间扫过对面某处,然后凝固。
透过玻璃,他看见苏林深走到了一个男人的对面,两人有说有笑,那男人朝她伸出手,而她则微笑着回握住对方。
这抹笑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才明白自己心里的失落感从何而来,不是因为她忘记了旧人,而是她已经接受了新人。他早该想到的,没有谁会在原地等着一个人,他们都一样。
雨不知道什么停了,太阳肆无忌惮地跑出来,刺眼的光线令人心烦意乱。
路时将手从车窗外收回,烟已经烧了一大半,他猛吸了几口,烟雾一圈圈升起。搁在一旁的手机不知道是第几次亮起了,等最后一次振动声停止,他才直起身子,两指直接掐断手中燃了半截的烟,一脚踩下油门,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