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班主任万峰点完名,他又安排了几个男生去搬书。
苏林深坐在前排,就帮着大家发起了课本,趁着这间隙,她往后偷偷看了眼路时。
他正撑着一只胳膊望着窗外,出神的模样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明明已经九月了,但天气还是十分燥热。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转动,苏林深只觉得胸中郁结着一股躁气,久久难消。
明明两人实际距离靠得更近,但心里却感觉更远了。但每次当她失望的时候,对方又会突然出现,那微弱的火苗在黑夜中来回摇曳,却永不熄灭。
路时坐在靠后的位置,所以她每次都特意往后门进出,会特意拿着水杯站在后面接水,听着他和一群男生说话。
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会刻意在他座位附近多停留一会儿,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在座位上。他书桌上的书总是摆放地整整齐齐,偶尔抬头也能看见他书上写的字迹,笔锋刚正,遒劲有力,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满傲然风骨。
又是平常稀松的一天,刚好轮到她值日,便想着提前去教室打扫以免上待会要上自习时间不够,刚好打扫到他的座位时,耳旁传来一阵熟悉的清冷声音。
“能帮我拿下耳机吗?”
苏林深心一颤,抬起头看见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的路时正兜着双臂倚靠在门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刚刚应该经历了一场运动,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沾湿了碎发。
“哦,好的。”
苏林深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抖动,弯下身子从抽屉里拿出耳机递给他。
他伸出手接过,动作利落地将耳机挂在脖子上,眼神却一直落在苏林深的手上,“你搭档是谁?”
“什么?”苏林深表示疑惑。
“和你一起值日的人。”
苏林深反应过来,说了个名字。
“梁宋。”
为了减轻大家的工作量,办理规定值日都是由一男一女负责,但和苏林深一起值日的男生每次都是找借口推脱,不是要打球,就是由急事,刚开始苏林深还会说他几句,但后来都不打算说了。
有时候换水桶这种事情都得她一个人做。
但她知道路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恰巧颜子舒从走廊那边匆匆赶过来,勾着他的肩膀喊道:“怎么拿个东西拿那么久,赶紧走啦。”
路时收回视线,转身挡在门前,准备抬脚和对方一起离开。
但颜子舒显然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并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你们班的女同学?我去,我还以为你们班没啥美女,原来还是有的吗?长得倒挺清纯的,就是有点瘦,抱起来估计硌得慌。我还是喜欢那种胸大屁股翘的,你们班有符合条件的吗,给我介绍下呗。”
游戏人间的颜子舒平时油嘴滑舌惯了,但苏林深确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听着这些露骨的话后,她的脸涨得通红。
路时轻咳了一声,“你再乱说我就告诉你家老爷子你在这里的光荣事迹。”
颜子舒转着篮球的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行,是我嘴欠,你千万别搞我,我可不想被抓回去。”
路时没有动,而是抱着双臂紧紧盯着他,不怒自威。
“跟人家道歉!”
混在一起这么多年,颜子舒也知道他这是怒了,谁叫自己打不过人家,所以只能乖乖屈服,“对不起,这位同学,是我口不择言,你别见怪哈。”
等他说完,路时顺手抢过他手中的球,先一步离开。
在女孩子面前吃了瘪,颜子舒心情自然不爽,像个怨妇一样跟在他身后喊道:“姓路的,你还真是不给我一点面子啊?”
但转过头又越想越不对劲,等追上对方脚步的时候,调笑道:“她是谁啊,就没看过你这么护短的样子。”
但对方一直没说话,并给了他一个白眼。
等两人不见人影了,苏林深才清醒过来。
广播里刚好正在放《孤单心事》,歌词唱道:“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得坚持。”
苏林深确实不懂,但也许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以为是,想想也是他肯答应帮自己讲题估计也只是为了拿回东西,是自己想当然的以为两人之间是不同的,可别人根本就没当回事。
但他若有若无的搭话,忽冷忽热的表情,总是能牵动她的心弦。所以她苦苦撑着,只为一个不确定的人。
她没有郝希文那样明目张胆的喜欢,只有小心翼翼的偏爱,把秘密揣在心上,融进骨血,可能始终不会有开口的一天。
郝希文喜欢路时是全班人都知道的事情,路时对她的示好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周边的人都在传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她们一起参加数学竞赛,一起在台上演讲,一起接受广播站的采访,一起参加演讲比赛为学校争光。
和木讷无趣、毫无特长、想要报名参赛却不敢开口的自己相比,郝希文的确是个完美的存在,仿佛她天生就是那个足够和路时并肩而立的人。
这一点,就连苏林深自己也开始相信。但为什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会有一丝不甘心呢?她不是没想过勇敢一点,却也担心自己的喜欢会给对方带来负担。也许稍有不慎,就会回到最开始的状态,甚至更差。
可如果真的等到对方身边出现另一个人时,又会不会痛恨自己的懦弱,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勇敢一点?
苏林深反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却始终得不出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