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八点医院里好多排队看病的人,挤挤攘攘的。
她有点害怕,不敢去和人群挤,就多待了一会儿,等人稍微少了点才慢吞吞地走出医院。
天空很明亮,亮得彻底,她不知道裤子有没有弄脏,不过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没有太异样,应该没有弄脏。
很早就没有流血了,只是心里还有着担忧。
她顺着人行道往地铁的方向走,现在这个点路上太堵,又没有什么空着的出租车,她想还是得坐地铁回家。
她当时脑袋晕晕的,根本没想起来周家附近并没有什么地铁,只有出租车能到。
甚至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家都不是周家。
她想回到自己在城中村租的那间小公寓,房租马上要到期了,房东在社交软件上面问她有没有余裕交租金。
问得小心翼翼的,他收租金每次都不太顺利,这个片区的人都太穷了,房租一类的大开销一般都是能拖则拖。
温以和他商量了一下,两个月两个月地交。
房东知道她怀了孕,还丢了工作,清楚她是个可怜的姑娘,没说什么,很爽气地答应了下来。
工作这事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不是回周家这么折腾一通又把自己弄得流了血进了医院,她现在可能已经开始工作了。
她没有回周家,坐地铁径直回到了城中村的小屋。
她躺在硬板床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脏兮兮的天花板,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她很快安心地睡了过去,裹着疲惫与不安。
温以没有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摸到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下午四点多,还是睡了有六七个小时了,但对于她来说远远不够。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懂会是谁在敲门。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再一次按亮屏幕,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陡然跳出,红色的一串数字,括号里面写了备注。
乔羽。
外面敲门的人是乔羽。
乔羽总这样,电话打不通一直打,打到最后还是打不通,就上门来找人,一定要弄明白到底为什么联系不上。
温以联系不上他就是联系不上,他不主动她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而乔羽每一次想找她都能找到。
凭什么。
温以心里不爽,故意不给他开门。
但是她忘了,乔羽有门钥匙。
这种事都能忘,怀孕让她忘了很多事情,那把钥匙还是她亲手给乔羽的。
那天是她生日,乔羽送了她一束花,她也送了乔羽一把钥匙,她那时候很天真很雀跃地以为这间小屋子会是他们温暖的家的港湾。
她还很幼稚地努力把家收拾得温馨漂亮。
可是真正在乎的人只有她。
乔羽拥有无数房产,在这座天价房价的大城市,在其他房价同样不低的城市,他有很多房子,房子对他来说只是财产的另外一种形式,并没有像温以觉得的那些浪漫又美好的说法。
她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把家的钥匙交给乔羽,乔羽却只是把它串到腰间钥匙串上,与自己那诸多钥匙一同,简单普通,毫不起眼,,没有太多值得珍惜的含义。
究竟是拥有了太多,就一点都不懂得珍惜了。
温以还坐在床上,乔羽自己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熟稔自然地走近来,昂首挺胸,如同一只刚刚赢得了比赛的斗鸡。
他看到温以颓然靠墙坐在床上,被子蔫蔫地搭在腰间,阳光冲窗帘缝隙往里钻,光亮并不明显,整个房间里面昏昏暗暗的,她也昏昏暗暗的,一副病入膏肓模样。
温以的美向来都带着一种病态,如今脆弱更显,美得也更叫人挪不开眼。
乔羽分不清情况,下意识像以前那样,笑着开玩笑说:“小以又变漂亮了。”
怎么会变漂亮,她没有变漂亮,只是身体比以前更差了,脸色也更苍白。
他没有发觉,只一味地笑说一些开玩笑的话,并不会逗人发笑。
温以坐在床上一直没动弹,他还没有发现,她的肚子藏在被子里,她还不想让他发现。
乔羽很随意地走近,就像以前一样,坐到她床边,本来还想伸手摸摸她的脸,类似于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
但她躲开了,稍微往边上一躲,他的脸色变得糟糕,声音沉了沉,不过还是很温柔。
他一直都很能保持温和的表象,好像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其实内里不过是裂痕累累的败玉。
“还在生气?”他问。
温以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人能够这样坦然自若地说出这种话,男人好像都这样,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做过什么样地事情,好像一切行为的后果都是轻飘飘的,喝口酒,睡个觉,醒了以后全都一笔勾销。
她不能接受,也没办法理解,至于生没生气,她生气与否都没有意义。
她推开乔羽伸过来的手,冷冷淡淡地瞧他一眼。
没有回答。
乔羽的心沉了沉,不太舒服,但还是不想放弃。
他已经习惯了有温以在一旁做陪衬的日子,就算是之前和周雅在一起,那么优秀的周雅,总是掩盖他的光芒,他还是更喜欢温以,乖巧温顺,像一只没有尖角的驯顺小鹿。
他继续说:“别生气了小以。”
他抬手环住温以的肩膀,就像以前,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看星星月亮,温以的床,还有一百块钱一套的廉价床上三件套,她的被窝香香的,有一股干净的花香味。
他只在温以这里闻到过这种味道,像是春天和夏天混在一起的味道,阳光灿烂,后调又有点秋天过渡冬天的感觉,慵懒倦怠,很好闻,很有温以的特色。
温以躲了躲不想让他揽着,但是没躲开,甚至突然动作太大,扯到了腰,酸酸的,不太舒服。
她轻轻吸了口气,本能抬手想去扶一扶腰。
她现在已经有了不少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