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沈却1
好容易郡王府的两尊大神走了,许家上下都默默地松了口气。许知全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见,许安然在外又是哭又是求了许久,最后还是精疲力竭回去了。许怀山则借口要安排明晚贞善郡主的宴请,直接出门去了铺子。至于王氏和许安平,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晚上灯都亮着,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许家人的情况段晚宁并不关心,唯一让她在意的是,这次许敖依然没有出现。有时候她赌气地想,也许那人早已死了,所以从不出现。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不在府中。这个段晚宁不是没有想到过,她甚至派人在上都城内外仔细搜寻,甚至给全国分舵发了命令搜寻和许敖容貌一样的人,不过一直毫无结果。
是夜,段晚宁如约到了宁平的府邸。
他早已遣退下人,独自在书房等了许久,此时偌大的府邸看起来分外冷清。
“属下见过楼主,楼主万安!”
“不必拘礼。”段晚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宁平端来茶水奉上:“这是南理国的贡茶,用的是属下去年在梅花上收的雪水,藏了一年多,只为给小姐品尝。”
段晚宁看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道:“确实不错。只是不值当的。”
宁平低下头:“能得小姐一句夸奖,便都值了。”
段晚宁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阿却,我说过许多次,无人时你与我不必如此拘礼。坐下说话吧。”
宁平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了,轻声道:“小姐还记得属下这个名字。”
“为什么不记得?”段晚宁奇怪地问,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指给他看,“这不就是你送我的,从小到大,我一直好好收着的。”
藕粉色的荷包边角处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上面用金线绣了“沈却”两个字,正是宁平原本的名字。
看到荷包的一刻宁平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整个人似乎染上了生机一般,唇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小姐!”他伸出手,按在那个荷包上,“想不到你还留着它。”
段晚宁只是笑笑:“它很有用,所以我很喜欢。而且用习惯了,不愿意换掉。”
宁平神色微动,看着她按在荷包上的手指,收回了手。但他的眼光依然是热切的,小心翼翼地盯在段晚宁的脸上,搜寻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小姐交给属下的事,属下必当尽心竭力。”
“嗯,很好。”段晚宁没理解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但她一向不愿在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便道,“今日你在许府和我说,嫁给苏轻弦并不合适,是怎么一回事,说来我听听。”
宁平点点头,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夹子,放到段晚宁面前。
“小姐请看这个。”
段晚宁收好荷包打开夹子,里面全是各种封册,她打开一册上面写满了字,转头问宁平:“这些都是什么?”
“这里面是属下整理的近些年盛烈郡王府相关的资料,有他们全家人的行踪记录,有郡王爷在朝中的情况,也有世子在外的书信往来。”宁平说着,伸手从里面抽出一册递到她面前,“以及苏二公子的事情。”
段晚宁把册子按下,靠在椅子里道:“所以苏轻弦并非良人?”
“良人?”宁平想了想道,“于上都世家的女公子们而言,苏二公子也许是个还算不错的选择,但是对小姐你来说,他绝非良人。”
段晚宁想了想问:“这又是为何?”
宁平见她并不打算翻看那些封册,便把刚才那一本抽了出来,摊开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指着其中几处给她看:“别的且不论,他在外养着几个外室,虽然藏得隐秘,但并非无迹可寻。这几处都是我反复侦看鉴别过的。”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属下武功低微,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曾进去过。但以小姐你的本事,必定是如入无人之境的。”
段晚宁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道:“这一处别院我去过,那个月笙现在已经傍上了苏世子。”
“正是。”宁平神色一振,“这个月笙曾经是花月楼的头牌,和苏轻弦十分亲密,想必也是他把人送给自己兄长的。”
“月笙是龙影的密探。”段晚宁眨了眨眼,“但也许你说得对,是苏轻弦让她接近世子,也许有什么目的。但他为何在我面前装不知道呢?”
“苏轻弦年纪轻轻便接手龙影,心思必定深不可测,小姐切不可轻信了他!”宁平尽可能压着语调,不叫对方听出自己的急迫,“顾展怀的事还没弄清楚,您别忘了,咱们跟苏家可是有仇的。”
段晚宁听完却没有表态,她从宁平手上接过那本册子细细地看了起来。宁平不敢再说,只安静地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许久之后,段晚宁终于从册子里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抱怨了一句:“字实在是太多了,你写这个不累吗?”
宁平笑:“属下原本也是读书人,写几个字算不得什么。小姐看完了?”
段晚宁摇头,把册子合上道:“顾展怀的事我自有道理,你不必疑心他。至于苏轻弦,那几处外宅我会去看看的,但这于大局上并不影响。”
宁平“嗯”了一声,知道此时最好不要再在这个事上多做纠缠,于是询问起了别的事道:“贞善郡主已经到了上都,官家应该会给她指婚,小姐有什么考虑?”
段晚宁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再好也不能分两半用,是不是?”
明明是开个玩笑,但宁平却一脸严肃,起身拱手道:“小姐若有吩咐,属下必当誓死从命。”
段晚宁呆了呆,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腕:“阿却,我是开玩笑的。”
“属下是认真的。”
段晚宁顿了顿,终于想起来什么:“阿却你,是不是怨我?”
宁平瞥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腕上的手,纤长的手指如水葱般细嫩,根本不像习武之人的手。
“属下不敢。”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