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射着火星的火球如流星一般划过寂静的夜空,从天而降的烈焰有如导弹一样精准地定位到林中竭力奔跑着的利威尔。一团团焰火瞬间将他包裹,地上不断向上蹿起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他的靴裤,发出嘶嘶的声响。
火焰在他的身后铺成一片火海,燃烧枯枝败叶产生的大量浓烟呛进他的口鼻,和他争夺着周身所剩无几的氧气。利威尔的行动因为浓烟与体力的消耗变得越来越迟缓,终于,在又一波火球向他砸来时,他的身躯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利威尔!”
我喊着利威尔的名字醒来,剧烈颤抖着的身体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我睁大了双眼,怔怔地将目光投向远方。地平线上微微发白发亮,丝丝缕缕湿冷的空气钻进了我的鼻腔,呼吸中都能轻易感受到昨夜的寒冷。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冷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冰冷的液体。我挣扎着解开腰间的绳索,踏在树干上急切地眺望着四周。森林里一切安好,没有什么燃烧过后的痕迹。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无比真实的场景原来只是自己的梦境。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靠着树干瘫了下去。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拿出包里的水壶喝了个够。清凉的刺激让我的大脑逐渐清醒了过来,但是刚刚的心悸依然让我手脚发麻。
我亲眼看见利威尔死在了我的面前,就像我亲眼看见我的父亲死在了我的面前一样。一样不知从何而来的大火,一样除了哭喊以外再无他法的无能为力,他们的身躯在来势汹汹的滚烫火焰中重叠,又顷刻间化为了燃烧的弓箭,将我的胸膛狠狠穿透。
去找利威尔。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我抓起背包,一边借助绳索往下爬,一边思考利威尔可能的去向。肯尼交待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水源,而我们也约定了水源旁边见面。一路走来我没有看到任何他所做的标记,也就是说我们一定是在某个岔路口就走散了。
而那些岔路口一共有……一个……两个……三个……我气馁地发现即便可以凭借记号记住那些岔路口的位置,但这又能怎么样?要我一个个把那些岔路口走遍,恐怕要花上不止一天的时间——这还是在没有会杀死我的竞争对手的情况下。
不,不能这样想。倘若利威尔发现了那些记号,就一定会顺着记号的位置走下去,或者至少在那里覆上他的记号。只要我回到我最初做标记的那颗白蜡木,在那附近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坚定了决心,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沿着昨天黄昏时走过的小路拾阶而上。我必须要多加小心。一天过去了,除了那把小刀,我仍然没有任何其他用以防身的武器。我朝思暮想的弓箭不知道现在落在了谁的手里,大概率是前三区的职业选手。我在训练中心见过艾路米哈的女孩用弓,她射箭的技巧不比我差,身材比我强壮得多,要从她手里抢夺弓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唉,要是利威尔在就好了,我们两个联手的话,至少抢到顺手的武器不会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利威尔,我的心里仍然免不了有些动摇打鼓。一天多过去了,我仍然没有看到他的踪迹。一方面或许是我伪装隐藏的好,但是另一方面,是不是说明了他也没有在努力找我呢?我做的标记真假掺半,但是只要他顺着V字找下去,没理由找不到我的呀。
或许他……已经背离了我们的同盟?我很不愿意这么想。肯尼让我们相信彼此,我也愿意相信利威尔,可当真的面对棘手难办的困境时,我又会不自觉地动摇起来。那么多人都愿意和他成为盟友,比起成为他们的敌人,或许成为“朋友”会是更明智的选择。说到底了,我其实也可以这么做,找个落单的人一起行动,总好过被职业选手们追杀。只是这样,肯尼或许会在指挥中心气得大吼大叫——他精心为我们编造的爱情故事就这么被我给毁了。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和别人结盟的,利威尔也不会。我们不是那种可以完全将信任交付于别人的人,更不屑于和职业选手们同流合污。我算不上多了解利威尔,但我十分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他的底线。时间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是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刻下第一个“V”的那棵白蜡木,但是令我失望的是,那上面并没有利威尔做下的标记。环顾四周的树上,也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人染指过的痕迹。我的心里有些忐忑,微仰着脸迷茫地看向头顶葱郁的树冠。我希望此时有摄像机可以捕捉到我脸上疑惑的神情,这样肯尼就能知道我此时需要一些帮助。
然而等了半天我都没有等到肯尼的帮助。我叹了口气,决定再向上走走碰碰运气。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搞点东西来填饱我的肚子。从凌晨天破晓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我只喝了一点水,没有任何进食,肚子早都饿的咕咕叫了。我并不打算吃掉那半块宝贵的压缩干粮,而是在白蜡木的附近找到了一些根茎植物,和着凉水嚼碎了吞了下去。那些根茎植物吃起来有点辣辣的,我猜他们大概是十字花科之类的。
糊弄完了肚子,我继续向前走去。每往前走一步我都感觉自己瘆得慌——不妙,太不妙了。这才是第二天的开始,明明竞技场上还剩了十个人,但我一天多了都没见到剩下的九个人。我并不是多想念他们——说实话,我宁愿到比赛结束也碰不到他们。可目前的情况大概率表明,或许有的人此时就埋伏在哪个灌木丛中,用锐利的双眼盯着我这头猎物入网呢。
或许恰恰就是为了解答我的疑虑,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不是小动物窜过树林的声音,而似乎是人与人交谈的声音。我警觉地躲在了一棵还算粗壮的柳树后面,用树根周围的杂草藏匿住了自己的身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悄悄地探出了头。是一区奥尔福德和二区史托黑斯的四个职业选手。他们看上去很是轻松愉悦,好像这残酷的竞技场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来森林参观的游客一般。
“凯洛鲁巴的那个疯子死了吧?”
“没听到炮声,但是都那个样子了,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
“真可怜啊,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我要回去,艾米丽在等着我’。”
“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可爱的痴情男孩!”
他们学着凯洛鲁巴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