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咬牙发卖了印夫人生前的遗物和仅剩不多的嫁妆,四处请名医,小院的厨房每日都烟气缭绕,院外路过都能闻到飘荡的苦味。
印听雪每日都在喝药,一日三次,次次不能少,她一闻到药味便皱着一张脸,喝上一口就恶心的直吐舌头。
裴姑按着她硬往里灌,灌完立马塞进去颗蜜枣,哄着她说:“小姐最棒了,奴婢的儿子都不如小姐坚强。”
印听雪喝完了药趴在窗边,看着冷清的院子:“裴姑,院里的人为何少了好多?”
裴姑擦拭着溅到地上的汤药,并未回答。
院子里的人都想尽了法子逃离出去,谁又想守着个活不久的废物尽心伺候?
人越走越多,印听雪却不懂,她抱着一个丫鬟的腿不让走,裴姑强拽着她把她拉开。
丫鬟抿嘴走出,没走几步便扔下包袱,回来跪下对着印听雪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对不起小姐!夫人把奴婢救回来给奴婢饱饭吃,奴婢却无法报恩,求小姐宽恕。”
印听雪把随身的荷包砸到她身上:“不宽恕你,要走赶紧走!”
丫鬟站起不敢再看她一眼,急匆匆离去。
最后留下的只有裴姑和没法子脱离的翠儿,翠儿每日拉长个脸,做事也带着气。
一日,印听雪起床才发现裴姑也不见了,只有翠儿伺候她起来,翠儿嘴上止不住的抱怨。
“裴姑是宫里出来的,伺候孩子最有一套,温姨娘昨夜产了个女婴便把人强行要走了,说是借去用用。”
翠儿手下没轻没重的给印听雪扎头,扯的她头皮发疼,连带着疼出了泪来,委屈感涌上心头
印听雪咬唇,豆大的泪珠滚落,滴撒在衣襟上。
她脑海里上一世被人扔到孤儿院门口的回忆浮现。
翠儿手笨扎不好印听雪着一头细软的头发,翻了个白眼干脆不扎,也省的她费劲。
“早不该为了你开罪了温姨娘,如今可好,跟你一同软禁在这院子里,一辈子都毁了!”
翠儿气的跺脚,心里也止不住的咒骂。
该死的拖油瓶,尽早死了清净!自己没本事也要拖着她不得安生。
谁知道她能活上几年,要是命硬活个十年八年的,她就要拖成老姑娘了!
“嘁,本来就不好看,一生气更是丑的人眼疼。”印听雪脾气也差,谁要是得罪了她,定会被她骂上几句。
翠儿听后气的扬起巴掌,而印听雪却一溜烟窜出去,让她抓不住。
得罪了翠儿,她自然也没好日子过。
翠儿总是蒸上一个大锅米饭,印听雪饿了就自己去盛,让她活着就行。
院子也无人清扫,不足半月便变成荒廖破处。
印听雪常捧着碗坐在门口石阶上,去想裴姑,日日夜夜的想,想以前的生活,想她已经死去了的娘亲。
她饿了就吃上口冷饭,渴了就自己倒些冷水喝。
又是一月,她到了五岁的年龄。
往年裴姑陪她过,给她煮上长寿面,带着她给印夫人的灵位磕头,换上新衣,在灵位前坐着,絮絮叨叨跟她讲娘亲以前的故事。
今年只有她一人,早上盛了半碗米饭,冷的发硬,几乎嚼不动,她就着冷水一同咽下。
她又找了套红色的旧衣,已经有些短了,手腕和脚踝处露出,冷的发颤。
灵位早已满是灰尘,她取了块布打了桶井水来擦拭,小手冻得通红发紫,忍不住去挠,越挠越痒,晚上还会冻的发疼。
她的生日便是娘亲的祭日。
贡桌上的点心早已被鼠虫啃的剩渣。
她靠着桌子坐下,像往年一样坐上一天。
没人说话,她便自言自语的给娘亲讲今年发生的事情,讲到她灵力溃散后突然就止住不再说话了。
直至天色昏暗,她才开口:“娘亲,生了我这个废物你后悔吗?”
……
天气俞冷,冬至来临,只有她们的院子还是冷冷清清的。
翠儿把剩的些银碳全拖进了自己屋去,印听雪只能裹着小被褥蜷缩在冷榻上。
夜间冷的睡不着,她搓着手,靠在窗边听外面的声音。
裴姑说,当年的娘亲就是坐在这里听外面雪压竹声,所以决定为她取名:听雪。
自过了五岁后,印听雪的胃口就大的出奇,一大锅米饭她总是没几日便吃个干净,连上面糊了的米也会认真吃净。
翠儿又得去蒸,不由直骂:“小饿死鬼,以往喂你吃山珍海味你挑三拣四,如今一点白米都吃的欢,果真是欠饿。”
印听雪听到后心里气的发堵,晚上抓了只老鼠扔进翠儿的屋里。
她蜷缩在墙角,没让她久等就听立马带着哭腔的喊:“啊,老鼠!”
印听雪笑开了花,连夜又去捅了老鼠窝,把老鼠一家子都送了进去。
……
春来,桃花又开了。
而裴姑也一早回来了,她进来后抱着消瘦的印听雪便流泪,哭着道歉:“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啊!”
印听雪见她回来了也跟着哭,抱着不肯撒手:“裴姑,别走了,别丢下我。”
裴姑为她擦泪,帮她烧水洗澡更衣,换上身新做的桃粉色襦裙,披上小外衫,编了发,又用娇嫩的桃花插上。
裴姑一边整理一边哭,泪落个不止。印听雪开始也哭,到后来就笑,笑裴姑回来找她了。
收拾好后,裴姑牵着她走到后门乘上了云舟,云舟飘飘升起,一路往南去,出了城便驶向山林。
裴姑将荷包和乾坤袋系在印听雪的腰间,叮嘱:“小姐日后若是遇上良人,可让他为你解开乾坤袋。”
“为什么非要是良人才能解开?”印听雪不明所以。她没有灵力,自然解不开乾坤袋。
裴姑没多说,拿了些饭食耐心的喂给她。
不知多久后,云舟渐渐停了下来,裴姑牵着印听雪的手出去,一路往森林深处。
“裴姑,我们俩是在出逃吗?”印听雪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