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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歌同陶学兆逆流而走,二人都是走得焦急。
果然同余笙歌猜测的一样,路上他们不断听见惊呼与议论声,这王翌的死法比许远更加离奇。
二人加快脚步,走到湖边,围观的人不少,但大家认出了陶学兆,毕竟是同死者相识的学子,于是给他让出位置来。
周边也有几个学子,见陶学兆来了给他解释:“大家本来在船上喝酒,王兄觉得闷就出了船舱,我们也没留意,谁知道竟会这样,魏兄最先发现,直接吓晕了……”
余笙歌闻言一看,果然有个被搀扶的,便是昨日在悦来客栈,撞到自己那位。
她又走上前两步,看清楚情况后,也愣在当场。
这虽是自然湖,但也常做观景之用,因而湖中养着不少金鱼,就算是天色微暗,也能看见金鱼艳丽的金红色身体在湖水中游荡嬉戏,实在是赏景怡情的好地方。
而此刻,只见那王翌的尸体漂浮在湖边,面色埋在湖水中看不分明。
但周身却围了一圈的金鱼,条条艳丽,只是也悉数翻着肚皮,竟是死在他的尸体旁!
鲜红金鱼的尸体围着人的尸体,就像是流出的鲜血一般,恐怖隐匿在诡异的美丽之中,摄人心魄。
“这是上天在降罪啊!参加会试的学子接连被鬼神杀死,我大黎、锦城定要遭逢劫难啊!”
人群中一个老者忽然大喊一声,周围其他人面上也出现恐慌,继而响起各种窃窃私语。
“这、许兄和王兄难道真是得罪了鬼神?”
陶学兆面色也有些发白,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喃喃道,但下一刻,便听身边女子回答:
“陶公子饱读圣贤书,却也迷信鬼神之说?”
音调平稳,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害怕和犹疑的成分。
他生命中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的坚定震慑到,目光一滞,随即反应过来,尴尬反思道:“姑娘教训得对,我真是枉读圣贤书了,竟然会被凶手迷惑,生出鬼神之说的幻想。”
余笙歌并不在意陶学兆究竟如何想,但这凶手真的是为了迷惑世人,才将死法搞得如此诡异吗?
按照书中所写,报仇结束后,这人分明自尽赴死,他无需多此一举,将案件搞得这样麻烦。
余笙歌目光牢牢盯在王翌的尸体之上,忍不住走上前两步,想要看个仔细。
“让开,都让开!”
忽然听见有人焦急的声音,余笙歌回头去看,便见一人带着家仆,拨开围观群众,匆匆向王翌尸体奔去。
周围人的小声谈论给了余笙歌答案,这人是王翌的父亲,王员外。
王家是大家,但王翌父亲并未入朝为官,所以买了个“员外”的名号。
余笙歌看着这位父亲急急奔赴到儿子的尸体旁,先是哭喊了两声,然后连忙叫家仆将人捞上来。
那几个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下水。
王员外催促间,忽传来一声通传:
“金吾卫到!”
随即围观群众被彻底分开,路中间被空出大量的位置,是林傲年熟悉的面孔,率领着金吾卫一队将士,径直走了过来。
余笙歌想起与他前两次的见面都很麻烦,连忙往后退,但围观者众,进来容易出去难,哪有那么好退!
她背过脸去,硬要往后走,一个不留神,被斜边人一挤,便被径直推出了人群;这身子瘦弱,推她那人又是个壮年,于是余笙歌使不上力,惯性推着她就要倒!
她心中后悔,不该来凑这个人多的点,倒下的慌忙间只顾用手臂挡住脸,但下一秒,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有只粗壮的手臂将她牢牢扶住。
余笙歌来不及感动和道谢,熟悉的戏谑声在她耳边响起:“是乔少尹的姨娘啊,我们又见面了。”
方才直面尸体都没有受到的惊吓顿时染上她的情绪,余笙歌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只见林傲年那张熟悉的脸。
她心中一咯噔,连忙想要起身离开这人,
“不劳林将军费心了。”
下一刻,余笙歌的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扶住,对方不及林傲年有力,语调也平淡,但却给人种说不出的安心。
通传的声音迟迟而到:“京兆府少尹大人到!”
余笙歌跟着这只胳膊的力,退回到那人身旁,看着对方微垂下的眉眼,心中不知为何,不再慌乱跳动,顿时平静下来。
有微弱的激动生出,她低声唤了句:“少爷!”
陶学兆这时也迈步过来,但几人周围被金吾卫和京兆府的当差人士一齐围住,他听不到几人的对话,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踮着脚,伸长脑袋去寻余笙歌。
这自然又逃不过林傲年的眼睛。
余笙歌看着这位中郎将背手而立,目光在她和陶学兆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带着个看戏的笑,将目光定格在乔朝齐身上。
内里意义,不言而喻。
余笙歌莫名烦躁,乔朝齐待她还算不错,她总不能一直给林傲年递把柄,于是连忙低着头给陶学兆比个了眼色,让他离开。
但她忘记,这书生是个傻的,瞅见后人不但没走,还出声问她道:“常姑娘,你没事吧?”
余笙歌:……你不过来的话,其实是没事的。
林傲年终于没忍住笑出生来,对乔朝齐道:“乔少尹这姨娘就是不一般,人缘好得紧啊,要不然这命案现场是次次都在呢。”
乔朝齐方才握着余笙歌的手已经松开,余笙歌缩到乔朝齐身后,咬着嘴唇抬起右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是小心翼翼、又真心实意的解释与讨好。
乔朝齐扭头垂眸看了人一眼,嘴唇咬得很紧,眼角下垂,但两只眼睛睁得极大,因着用力而有些发红,倒真像是只做错了事的小白兔——
没有落泪,紧张害怕却真切。
他收回目光,没把被余笙歌攥着的衣袖抽走。
他让人放陶学兆进来,提醒道:“还在会试中,请陶公子将心思多放在学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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