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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乔朝齐派去的人作保,余笙歌离开两日,回到乔府倒也未受什么苛责。
管家并未同余笙歌多话,只隐晦问了问她的精神状态,见她此刻一切都好,便匆匆离开了,像是不知在忙什么。
二夫人也回了娘家,余笙歌猜测是为了商讨改嫁之事。
也就是说,现在硕大一个乔王府,没有主人。
她乐得自在,跑回屋中,才发现莲香撑着脑袋趴在桌子,眼含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自己进了屋都未曾发觉。
余笙歌于是轻着步子走到她身侧,然后拿手指在桌上用力一敲:“嘿!”
恶作剧成功,莲香受到惊吓,脑袋从手掌上滑落,一双眼睛怔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哀怨地看着余笙歌,嗔怪地叫了句:“姑娘!”
余笙歌走到她对面坐下,见人终于回神,才打趣道:“想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
“啊,我有笑吗……”
莲香本还看着余笙歌的眼神瞬间回避,她声音越说越小,没有什么底气,两颊却微微红了起来。
虽说同余笙歌相识不过几日,但她能感受到对方与其他人不同,对她的尊重与友善是发于真心的,不带一点的主仆意识;因而无意识的,她已将余笙歌当作好姐妹,于是此刻虽是先害羞地矜持了半天,但倒也不是完全不愿说。
余笙歌同为女子,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生出些不好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便听莲香道:“姑娘,您觉得,赵公子他……”
“停!”
余笙歌毫不犹豫打断莲香的话,她有些后悔方才同意让那赵尔韬送莲香回来了,莲香自小被乔朝齐买回来后,便在这乔府帮着做事,除非年底出府采买,不然怕是很少出门,更别说见人了。
她心思纯良,对不过相处几日的自己也能交心相护,对那赵尔韬一见倾心,倒也正常。
“姑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你表情怎么这样严肃?”
莲香显然没想到余笙歌是这般反应,着急问道。
她看着莲香,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我同陶公子去看了那个王翌的尸体,确实是被淹死的,中间有些迷惑之处,也被少爷当场解开,平了民惧。”
听见乔朝齐的名字,莲香将赵尔韬放在一边,露出个自傲的表情道:“我就知道,少爷可厉害啦!”
“是啊,乔少尹,确实很厉害。”
余笙歌顺着她的话引导道:“莲香,你是不是喜欢少爷啊?”
“我当然喜欢少爷了!”
余笙歌舒下一口气,但下一秒便又听她焦急否认道:
“不过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啊,我一个丫鬟怎么配得上少爷,我对于少爷,是感激、是敬佩,是希望少爷能平安喜乐,就像是人们去烧香时候,那种对神佛的虔诚的喜欢!”
方才舒下一半的那口气,又卡回了余笙歌心头,乔朝齐总是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被莲香比作神佛,她竟觉得有几分正常……
她目光复杂,看着莲香重新换上副娇羞的表情,将话题又转回了方才道:
“若说那种喜欢,今日遇见那位赵公子,姑娘觉得他如何?”
余笙歌:……
她皱着一张脸,纠结道:“我觉得不太好。”
哪知此话一出,莲香便着急起来,急急道:“为何?难道是今日那姓陶的酸书生说了他什么坏话不成?他那里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
赵尔韬确实是个不错的君子,书中专门提过一句,今日相处亦能够看出,这大概也是原书中作者的设计,好人反倒被误杀,怜惜赵尔韬之余,激起众人对杀害他的凶手的厌恶。
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是马上就要死了——这话余笙歌如何能同莲香说?
她只得顺着她的话故意道:“陶公子确实提过,那赵尔韬品行不端,只是惯会伪装,我们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怎么会这样?”
莲香眼里的焦急瞬间变成落寞与悲伤,她喃喃重复着这话几遍,几乎要落泪。
余笙歌不忍再看她这样,这二人但到底不过相识一日,余笙歌狠下心来,觉得让她难受一晚,总比明日满怀期待与幻想,迎接心上人的死讯要好。
于是拉着莲香简单吃过晚饭,便催促着她去休息,只盼望她今夜过后,能够想通释怀。
余笙歌是现代人,在她看来,男女之间生出微小的好感是正常的,但若想要进阶到喜欢、再到爱,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她忘记了,莲香是这书中世界的守旧女子,那时的爱情,不过便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父母的一个约定,便能让一个女子为此苦守终生。
所以第二日早晨,余笙歌便看见莲香一双眼睛肿得厉害,眼底也是红红的,任谁看见都能知晓,必是昨晚哭过所致。
精神状态虽不好,但未再同余笙歌提那赵尔韬,于是余笙歌又放下心来。
她正欲开导安慰几句,忽见有个丫鬟进来,拿给莲香个小瓶子,说是意味姓张的公子送来的。
“那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说话也文邹邹的,说是今日还约了其他学子探讨功课,便不打扰莲香姐姐了,要等到会试结束,再来叨扰。”
姓张的公子,还能有谁,必是那赵尔韬!
余笙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一上一下的,她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她连忙去看莲香,只见这傻姑娘接过那瓶药,忽然有了生气。
她还是拄着那根棍子,跑到余笙歌屋内,同她解释,原来昨日赵尔韬送莲香回乔府后,说是同届学子中有个之前也崴伤了脚,用了瓶家传的药膏,便好得很快。
没成想今日便真送了过来,还留下个“会试结束后再来叨扰”的承诺。
莲香又恢复成那个叽叽喳喳的模样,虽然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仰头看向余笙歌,坚定道:“姑娘,我觉得与人相处,不能偏听他人的一面之词,而要自己去感受了解,我对少爷是,对姑娘是,对赵公子,莲香也想相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