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的力气是那样的大,那两个妇人居然都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出了屋子。 瞧着邢大娘等人抱着孩子冲出来,有不少村人都是围了过来,有人听见了虎哥儿的哭声,对着那邢大娘喝问道,“你抱着人家孩子做啥?” “这孩子是大燕人的种,我抱到河边去,把这孩子给溺了!”邢大娘口中虽是说着话,脚下的步子却是一点儿没停。 “你可莫要造孽,别空口白牙地诬陷人,他老子是不是大燕人还不一定哩……” “有啥不一定的,官府传来消息了,就连缉拿的告示都贴了出去,那裴显峰要不是大燕人,他跑什么?他自己能跑得掉,但是老天开眼,让他的儿子落在咱们手里!”邢大娘眼睛血红,狠狠地盯着虎哥儿,就在前几日她收到幼子阵亡的文书,一连几天都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整日里哭着喊着要去北境去和大燕人拼命,天可怜见,他们村居然就藏着一个大燕人,还藏着一个大燕人的狼崽子! 邢大娘说完再不停留,抱着孩子大步向着河边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妇人也都是家里有丈夫或是儿子在前线的,都是簇拥着邢大娘,但凡有人敢上前阻拦,那几个妇人都是破口大骂,把人赶走。 青娘脸色雪白,跌跌撞撞地追了过来,隔着老远就瞧着虎哥儿被邢大娘等人抱着,瞧见了青娘,有人小声说了句,“青娘啊,你快过去瞧瞧,我刚听她们说要把虎哥儿溺到河里哩……” “虎哥儿……”青娘只觉眼前一黑,咬牙强撑着,她深吸了口气,又是快步跟了过去。 “你们住手,你们快停下,把孩子还给我!”青娘发出凄清的呼唤声,却没有人理会她,就连原先与她相熟的街坊想要上前劝一劝,可很快也都被人给拉走了。 河堤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惊动了族长,就连里正也是来了。 瞧着那邢大娘如同疯魔般地嚷着要把虎哥儿扔进河里,里正刚要让人去阻止,一旁的族长却是拉住了他,“老哥儿,咱先别动,先让这几个婆娘闹腾去。” “这可别闹出人命!”里正显得有些着急。 族长压低了声音,“我要没猜错,那个大燕人应该就在这附近,瞧着儿子要被扔进河里,他定是沉不住气,咱把他引出来送到官府,赏银自是少不得的。” 里正闻言心里一动,他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成,那咱再等等。” 青娘追上了河堤,可不等她上前已是有人扯住了她的胳膊,不许她去夺走孩子,可怜三个多月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只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怒意汹涌的大人。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青娘喊出了声,她看着那邢大娘已是将虎哥儿抱上了河边,似乎随时都能把孩子丢下去,她的浑身都是颤抖着,几乎拼出全部的力气要去救下孩子,可更多的妇人围了上来,都是死死地拉住了她。 青娘的心近乎要绝望了,她不晓得是怎么了,她看着这些来拉扯她的人,这些人的面孔都是她熟悉的,她们都是她的父老乡亲,都是她平日里的喊着嫂子婶子的,见了面也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是的,裴显峰是大燕人,可他难道就不是裴显峰了吗?他虽然是大燕人,可他并没有伤害过她们啊,甚至平日里谁家有事儿,他也都会去帮个手啊! “不要,不要!”青娘终于落下泪来,对着这些人央求起来,“我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他才三个多月大,他什么都不懂啊!” 晓得这边出了事,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有许多人赶了过来,瞧着这一幕有些村人也是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指责。 “你们这是做啥啊,这大点孩子他知道啥?你们这是造孽啊!”有大娘破口大骂,“快把虎哥儿还给青娘,大人的事去找大人,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这是大燕人的狼崽子,等着他长大就要来杀咱们,要来杀咱们的儿子!”邢大娘也是高声骂了回去,“这是大燕人的种,大燕人杀了我儿子,我就要大燕人偿命!” 邢大娘如同疯魔,高高地将孩子举了起来,虎哥儿受了惊吓,“呜哇”一声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如同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了青娘的心。 青娘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张开口在钳住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趁着那人吃痛的机会用力甩开了禁锢,向着邢大娘跑了过去。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把这个孽种扔下去!”邢大娘向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睛血红,形如疯魔,对着青娘厉声大喊。 青娘停下了步子,听着孩子的哭声,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邢大娘面前,“邢大娘,我们都是母亲,我晓得你恨大燕人,可我儿子是无辜的……战争不是孩子的错,我求你,我求你放了他,你要生气你就来打我,你饶了我儿子……” “我饶了你儿子,谁能饶我儿子啊?”邢大娘的眼眶也是红了,面相却越发凶悍起来。 “对,谁能饶了我们的儿子?”邢大娘身后的妇人也是凄声喊出了声音。 “青娘,你先起来。” 就在这哄闹间,身后蓦地传来一道男声,青娘抬眸看去,就见是沈冠秋赶了过来,他伸出手扶起了青娘,与邢大娘等人喝道,“两国现在虽然在打仗,但也从没有杀孩子的,就算是大燕人也从不会滥杀大梁的孩童,你们这样做岂不是比大燕人还要残忍?” “沈冠秋,你给我闭嘴,你是这小娼妇的妹夫,自然是帮着他们家说话!” “这小娼妇是大燕人的婆娘,肯定也是和大燕人一条心,就该把她也杀了!” “对,把她们娘俩一起杀了!嫁给大燕人,她也不是啥好东西!” 一干人都是嚷嚷着,其他一些街坊听了这话,当下就是有人走了出来对着邢大娘等人道,“青娘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咋能这样说?你们的心咋这么狠啊?” “在战场上死的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邢大娘喝骂道。 “别和他们废话,快把这孩子淹了!” “对,把这孽种淹了,祭奠我们儿子的在天之灵!” “淹死他,快淹死他!”妇人们叫嚷着,声音传进邢大娘耳中,更是在她的心里拱起了一把火,她想起了死在北境,就连尸骨也无法回乡的幼子,只觉得悲从中来,她满脸的泪,只一面使出了浑身力气将虎哥儿往河里丢了下去,一面哭喊道,“儿啊,娘给你报仇了!” “不!”青娘眼眸中满是惊恐之色,时间仿佛停止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落水,竟是想也未想,也是跟着跑到了岸边跳了下去。 “青娘!”沈冠秋发出一声惊呼,不等他冲出去,已是有一道身影自河对面的树林中闪了出来,他的身形极快,几乎没人看出他是如何出的手,兔起鹘落间,他已是迅速将青娘和虎哥儿都是从河里捞了出来,将母子俩抱上了岸。 青娘怀里死死的抱着孩子,母子俩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裴显峰很快解下自己衣裳披在了母子俩身上,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