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一个手势,师兄弟们将我们团团围住。平安深深望了我一眼,他运气在掌先将剑阵破开一个口子。
他钳制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推出剑阵之外。
“明月,上山,别回头。”
我还在恍惚怎么破二十四剑阵,猛然被一股力量推出去。
夜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吹乱我的头发,模糊我的视线。我隐约瞧见平安双手握剑,以最最瘦弱之躯为我拖延时间。
我只能拼命往前跑,天师门前的长阶有一千阶。我一阶一阶的跑,好几次腿软跌倒在长阶上,我眼前只有望不到头的长阶。
我从未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可爸爸妈妈还在等我,我只能爬起来在继续往前走不敢耽误一秒。
爸爸说过,这个长阶如同人生需要经历的磨难,磨难过后就是平坦的人生,只是这磨难太长太苦。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我沉重的喘息声飘荡在这片夜空,这夜的月亮散出凉薄微蒙的亮光,仅靠这段亮光照亮我的前路。
终于,爬上了长阶看见了天师门。
门楣上系着飘扬的白幡,此刻磨难过后是更大的磨难。
微蒙的月色被乌云遮住,一场瓢泼大雨将我浇个湿透。仿佛咽下一千跟银针一样,这些针扎在我的五脏六腑上,疼得我直发抖。
我颤抖着走进大殿,里面金身彩泥塑的祖师爷香火正旺,一旁伫立着十二盏一人高的宫灯。大殿顶上流光溢彩,历代先辈的名剑漂浮在上空,供徒子徒孙瞻仰。
大殿正中间是一身老式中山装的老天师,他觊觎天师门门主之位很久了,他坐在轮椅头发是匀称靓丽的白色。
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中国魔法部部长任歉之和他的大弟子也就是逼迫父亲交出门主符印的长老。周遭站着一众长老和老师,还有一些师兄弟们。
老天师先开口,露出一口黄牙,浑浊的眼里满是精明算计。
“明月小姐,恭候多时了。”
我用手背抹去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我攥着拳头怒目圆瞪。
“闭嘴吧,老不死的……提前给你挂的白幡吗?”
所幸一直用英文交流,中文骂人的词也没有退化。他们纷纷冷笑,哄笑声让我感到一阵耳鸣。
“明月小姐,这白幡是为我们前任门主和夫人挂的……”
“你胡说!”
我抽出魔杖想冲上去给他一记恶咒,却被他轻而易举抬手将我击飞。我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传来锐痛,我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液。
“老东西,闭嘴!我爸爸妈妈怎么可能死呢?你少咒他们,我爸爸可是天下第一,我妈妈是霍格沃茨最有天赋的巫师……”
“千真万确啊,明月小姐。怎么跟你妈妈一样,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啊……”
任歉之好似比以前瘦了一点,但语气还是让人如此厌恶,带着谄媚和讽刺。
任歉之拍掌,两幅黑金漆庄严肃穆的棺椁凭空出现。人群稍有异常在老天师一个眼神后,都尽数归于平静。
我的腿如同被施了锁腿咒,我迈动步子。一点一点扶住棺木,爸爸妈妈就躺在里面,神情安详脸色却没有一点生气。
一瞬间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的手上满是血污,因此我不敢触摸他们的脸庞,怕脏了他们唯一的圣洁。
妈妈的右臂上狰狞着一道又一道伤疤,小矮星彼得说过,妈妈的血液是最好的滋补灵魂的魔药,伏地魔正是需要她的血液。
而她的另一只手臂,是丑陋可怕的食死徒印记,那个印记很明显,伏地魔已经归来。
我本该嚎啕大哭一场,可我没了力气,我扶着棺椁的手一点一点滑落,最后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如枯叶飘落地面。
罪魁祸首正站在明堂上,我的双亲只能躺在狭小的棺材里,而我的兄长还生死未卜。
任歉之与老天师和长老耳语了些什么,他继续说道。
“这是你父亲的陈罪书,他即已认罪伏法,你母亲自愿随他离去。怪不得任何人……”
一张泛黄信纸从上空飘下来,飘到我的手里,我攥紧信纸指甲深深抠进手心让自己清醒。
“罪徒张淮玉……千罪万错,只在某一身。某一生罪孽深重,逆反天罡、毁坏自然(此处指的是道法自然)、私用禁术妄图救妻。某罪不容恕……”
“只求、只求、只求……”
爸爸连连落笔三个只求,他一生傲骨,难有求人之时。嗓音里的呜咽越来越高,最后一个只求嘶吼出来,悬着的古剑也为之颤动。
“只求……宽恕我的妻儿……”
“尤其是小女,她自幼未养在我身边,又及少年离家。张某所犯罪责,她一概不知,请老天师宽宥她。”
“张淮玉,俯首再俯首。”
念完陈罪书,我痛苦的将爸爸最后的笔迹抱在怀里。
为什么要替我求情?为什么要让我得到宽宥?你们都离我而去,我还剩什么呢?
校袍口袋里我摸到了符印,我咬咬牙,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能让这群假仁假义之辈得到天师门百年基业。
我握紧符印,支撑着棺椁站起身,好像爸爸妈妈最后再扶了我一把一样。
天师门的符印现世,聚在大殿的师兄师姐们纷纷低声讨论,毕竟持符印者才是门主。
“天师门门主符印在此!符印已认我为主,我、张明月就是天师门的门主。”
大长老慌乱的看着老天师,老天师并不为所动。
“明月小姐,你没有灵根又是女子,符印在你手里也无用,不如……”
“老天师……我是女子,更是张家的血脉。自古以来,符印除非自愿让出,否则只认张家子为主。你们囚禁我的兄长,逼迫我爸爸,不正是因为如此吗?”
“现在,我是门主,我要见平安。”
“否则……”
我从后腰抽出匕首抵在项间,老天师慌乱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踹了一脚大长老。
“蠢货,阻止她,她死了符印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