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见欢拧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魔尊的前半段话,楚见欢还能勉强听懂,应该和谢千砚之前告诉她的消息是一样的,但是对于这后半段话,楚见欢却是感到一阵云里雾里,不得其解。
谢千砚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魔尊感到惊诧?
种种猜想浮上心头,楚见欢却莫名生出一种直觉:这和谢千砚之前提出的双修脱不了关系,或许,谢千砚想要借此将修为渡给她,所以才会及时提醒她运功。
几乎是同一时刻,楚见欢的呼吸乱了一瞬。楚见欢下意识地握紧手,将自己的指尖陷入皮肉之中,才控制着自己不在魔尊的面前失色。但是,占据着地理优势并且一直注视着楚见欢的魔尊,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刹那的错愕,只大笑起来。
“看起来,你还不知道啊?不过,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反正他谢千砚做再多的事情也没用了,今天,他就会死在里面。”
楚见欢看着那把王座,神色晦暗。明明楚见欢只能听见魔尊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此时在魔尊声音的渲染下,楚见欢仿佛亲眼看见了他的可恶作态。他必定是得意极了,叉着手,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上下无不透露出愉悦。
他在挑衅。
但是,楚见欢知道,越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楚见欢就越不能后退,表现出任何一点胆怯和动摇。
见楚见欢没有任何举动,仿佛对自己所说的话毫不在意,魔尊轻嗤一声,装起了大方的模样:“我就给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吧,反正他也没剩多少时间了,给你看几眼也无妨。”
话音刚落,一副画面就出现楚见欢的面前。楚见欢知道魔尊正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只微微掀起眼皮,似是无奈,眼神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滞,很快就落在那地方。
所及之处,皆是无尽的黑与红,还掺杂着少许的白。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地面。红色的血,白色的衣服。只寥寥数色,却让楚见欢心里的某个地方塌陷下去,朦胧的水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漫了上来。
谢千砚现在的姿态很狼狈,完全没有了早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发丝混在一起,沾满了鲜血,粘腻恶心。眼睛里也布满血丝,看着可怖。谢千砚紧紧握着手中的无尘,青筋爆出,是清晰的脉络。
谢千砚……
楚见欢不能出声,只能在心中默念谢千砚的名字,仿佛这样便能带给他一些力量。然而,这些都不过是楚见欢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现实往往更加残酷。
异声突起,忽然谢千砚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取,一下子跌倒在地。身旁的风呼啸不止,扬起细密的飞沙,擦过谢千砚的脸庞,留下微小却多的血痕,徒增凌虐感。
楚见欢的心被一下子抓牢,喉咙似乎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扼住,不得呼吸。楚见欢喘着气,粗重的声音和鸟兽临死前的挣扎竟也没有半分区别。
这一刻,场外的楚见欢似乎也切身地感受到谢千砚所受到的伤害,与他感同身受。
这样的谢千砚,楚见欢从来没有见过。如果说,之前楚见欢打碎了对谢千砚大男主刻板印象的玻璃,现在她就是亲手将这堆玻璃碎片加热融化,锋利的碎物化在她手中,变成流动的液体,却在无形之中伤到了她娇嫩的掌心。
楚见欢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谢千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不是那个只活在书中循规蹈矩的所谓的大男主。
谢千砚会受挫,会受伤,会流血,会变化。
即使就像楚见欢先前认为的一样,谢千砚在书中所遭受的种种困难都不过是为他飞升而设立的垫脚石,那也是他确确实实经历过的,他的苦痛不应该因为美好的结果而被忽略或者蓄意减少半分。
画面中,谢千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染透,但是楚见欢却根本分辨不出伤口在哪,或许每一处都是。谢千砚的眼底一片猩红,似乎有未知的东西在里面熊熊燃烧,火势大的像要连带着把谢千砚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剩下。
楚见欢默默看着谢千砚,陌生又熟悉的他,狼狈却□□的他。
谢千砚会死吗?
直到此时,楚见欢才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魔尊是谢千砚的心魔,两人共享实力,谢千砚在魔尊的面前没有绝对的胜算,并且这里是魔尊的主场,他有着天然的优势。现在进行的是魔尊和谢千砚的搏斗,谢千砚已经沦落到如此狼狈的下场,魔尊却还有余力与她谈话。
这场比试的结果似乎不言而喻。
“那就吞灭他。”
楚见欢蓦然想起自己曾经和谢千砚说过的话,当时楚见欢说得很急,很慌张,她迫切地想要从谢千砚那里得到安全感,以抵御与原定轨迹背道而驰的命运。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楚见欢错过了观察谢千砚脸色的最佳时机,错过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犹豫。
在那个时候,楚见欢仿佛在对谢千砚发号施令,而谢千砚却为此堵上了性命。
楚见欢的眼底盈满泪珠,但是她只是倔强地用手背抹去眼泪,不让它们落下来。楚见欢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把自己的眼睛擦红,把自己的心变成麻木的。
“睁大眼睛仔细看,好戏就要上演了。”
楚见欢连分神去和魔尊较劲的力气也没有,只死死地盯着谢千砚,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如魔尊所言,谢千砚的状态在肉眼可见地变差,脸色瞬间失去了大片血色,呈现出极为病态的苍白。谢千砚半跪在地上,高挺的脊背在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谢千砚就会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再无生息。
魔尊看了看还在挣扎的谢千砚,又注视着静默的楚见欢,忽然发出一声狞笑,话里话外都十分张狂:“你说他怎么就不服输?早死晚死,不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反正他的躯壳都会为我所用,有什么区别?”
谢千砚的躯壳会被魔尊所用?
楚见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打下浓密的一层阴影,像是振翅的蝶。楚见欢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牢牢地攥着手,面上不显现分毫异样,只一颗心充满忧愁,如同被浸没在苦涩的酒水中。
所以,这些谢千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