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眉眼与之相似的脸,更是酸楚漫上心头。
润王盯着手中带血的帕子道:“来了也无用,这两年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话颇有些认命的味道,在场的人默然无声。
三年间,经历了母妃自缢,太子位被废,功力尽失,命不久矣,这桩桩件件都压在一人身上,而算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及冠不久的少年。
润王似乎感觉到了这话带来的影响,轻飘飘的笑了几声,好似一道和煦的清风似的,把这凝重的氛围也吹散了。
既已如此,姬洛白也不再勉强,又叫下人把传医师的人召回,润王让几人坐下,转头对身后的人道:“把东西给将军夫人呈上吧。”
接过盛物的木匣,颜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在众人面前打开,几人虽有疑惑却也没有人开口催促,率先从盒子上移开目光的是姬颜,有意的看向润王的手,忍了很久,还是想动手把个脉,医者的通病,看到不常见的病例,就十分心痒难耐。
心道——这手,日后定要摸上。
抬眼时恰好又对上了那双狐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一瞬间像极了某人得意时的样子,再一眨眼,却又是一双柔和含情的眸子。
姬洛白一偏头,正要开口对润王说什么,只见姬颜站在润王极近的地方,一眼不眨的盯着人看,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恨铁不成钢的有意加重声调的咳了一声,也替自家女儿感到羞臊,这润王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至于看迷眼两次吧。
姬颜被这声惊到,无辜的回神看向发声之人。
姬洛白提醒道;“颜儿,坐你位置上去,润王已经好多了,不用你照顾。”
只听见润王轻轻的笑了一声,道;“无妨,颜儿关心本王,本王很是开心。”
姬颜这才发觉自刚才走过去后,竟一直站在润王身侧,想是那时几人思绪都乱,因此未曾关注到她,就连她自己都给忘了。
浓厚的白膏都没掩盖住那泛上脸的热潮,姬颜抑制住心中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尴尬,强装镇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小插曲倒是把气氛给勾得活跃起来,姬洛白不经意间提到了一些军营趣闻,润王也顺着这话聊到一些对军规纪律的独到见解,两位女眷知情识趣的告礼走了,时光过隙,闲谈到最后以两人同时抬杯饮茶而结束。
日归西山,空气中还余下暑气遗留下的腥味,姬洛白看着被侍卫扶上马车的少年,一颗忠臣之心也不由颤动,忆起刚才两人谈话,一个不经沙场之人却也能将战场上运筹决算,排兵布列之事理解得如此透彻,若是上战场打磨一番,来日成就定不输开国先祖。
姬洛白看着拐了道弯进了巷子的马车,一声叹息还是泄了出来:“可惜了。”
这声惋惜润王可没听见,上了马车后,就从胸口拿出一瓶药,混着桌案上的酒水咽了下去。
不多时,只见他身上的虚弱之态褪去,脸上也有了血色。
在外驾车的秦五忍不住问道:“王爷,贵妃娘娘真的有东西给将军夫人吗?”还是只是来看未来的王妃娘娘的,不然怎么才接到圣旨,就马不停蹄的就登门拜访了。
润王挑了下眉:“不然呢?”
“我还以为是为了看王妃娘娘呢。”秦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么说也可以。”
“啊?”秦五越发摸不着头脑。
“东西也要送,人也要看。”
“哦。”听君一席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秦五闭嘴了。
巷道时宽时窄,不知拐了几道弯,在马车一个轻微颠簸后,宽阔的空间里多了道身影,那人抬手作揖,低声道:“王爷 ,怀若竹下山了。”
润王有些诧异,轻笑一声:“下山?”
“今日一早我截了只上山的带信鸦鸟,是姬颜小姐所写,放走后,一个时辰左右,怀若竹就带着个孩童下了山。”
润王好奇道:“写了什么。”
那人从袖口拿出一张纸递了上去;“属下誊写了一份 。”
润王没再说什么,伸手接了过去。
看了不知道多久,当马车又拐了一个弯,那纸才被横着放在了桌案上,润王忽然道:“苏七,你去查一下信中所提及的书讲的都是些什么?”
竟然能让怀若竹亲自下山,这本书肯定有什么关窍。
“是。”应完,苏七想起了什么,又道“几日前洛亲王传信给我,开贡大典那天,兰允世子会跟着氐羌国使臣一同前来。”
“猜到他会来”润王伸手托起下巴,思量了片刻,朝外问道:“秦五,楼里有收到大殷广发的请帖吗?”
“有,郎九前几日把请柬带来了府上。”秦五朝马挥了一鞭后,回道。
开贡大典是每年另外三小国向大殷朝贡的日子,届时也会向天下有名的各门各派发放请柬,天下第一楼作为这两年的新秀,自然也会在邀请之列。
闻言,润王脸上闪烁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只见他突然笑了一下,从桌案底下拿出件紫色锦服,迅速脱下青色外衣,换好后,又拿出一个面具戴上,一番动作下来后,像换了一个芯子似的,清明转为邪魅,一正一邪。
苏七在他拿出衣服时,自觉地就已经把头低下。
“苏七,你带几个人继续跟着怀若竹,若他的仇家找上门,必要时,可以相助。”
苏七抬头,自然的换了称呼:“楼主,属下明白了。”
等人走后,盛清锦垂下眼,在下一个马车颠簸的时候,也运起轻功从窗口出了马车,几个轻纵,就没了影。
秦五顿住挥鞭的手,过了一会儿掀开帘子,脸上神色未变的放了下来,又继续回身赶马。
哎,他也想出外勤啊。
清秀的脸上泛上一丝哀怨,轻声嘟囔:“我这替身当的,三年都没出过远门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