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像室内那把正在优雅颤动的大提琴。
姜燃转身,视线所及之处,只看见林薇薇满面的春光和男人颀长的背影。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剪裁利落,贴合体形,隐隐凸显出那片古板而严肃的色调之后,男体的精壮和肌肉的贲张。
他站在会场中心,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面,腰背挺立,双肩沉直,像一尊不容亵渎的米开朗琪罗雕像,给人一种禁忌的张力感。
就算是跟林薇薇说话,他的手也没有随意地插兜,而是遵从社交礼仪,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
往下,姜燃看见他袖口处,流露出的一小截棕色表带。
好像……又是百达斐丽。
姜燃怔忡,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身边这款表的出镜率这么高。
这时,站在林薇薇身边的谭烟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转而对男人道:“这位是我们中国市场的自媒体合作候选人之一,姜燃小姐。”
姜燃瞬间收起腹诽,挂上最专业的营业微笑。
恍若水银泄地的流光之下,她看见男人淡青色的鬓角线、流畅的下颌骨、继而是堪称完美的侧颜曲线。
心跳蓦然一滞,刚才心里的那点火苗突然燎原,烧出一场灾难的浓烟,呜呜咽咽地全堵在了她的嗓子眼儿……
What The F**k?!
姜燃相信,如果不是会场中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对方很可能已经听到她这句饱含深情与绝望的呐喊。
是他……
那个三天前,被她当成私生粉揍了一顿的男人……
竟然就是,岑霁?!
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红酒瞬间呛进鼻腔,姜燃被逼得窒息,在众人面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正好以这个借口捂住了自己鼻子以下的部分。
“姜小姐……你还好吧?”谭烟关切询问,从酒水台上抽过一张餐巾递给她。
姜燃摆摆手,顺势接过餐巾,把自己半张脸都遮起来,眼神压得低低的,不敢和岑霁对视。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被人抵着刀在悬崖上行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也许是因为心虚,这短短静默的几秒像是被无限拉长,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姜小姐,”对面的男人礼貌又客气,语气温和地对她道了句,“你好。”
“嗯嗯……咳……”姜燃捂着嘴哼哼,刻意压低了声线。
旁边的林薇薇一如既往地呱噪,生怕姜燃跟岑霁搭上话似的,趁着姜燃敷衍的间隙,赶紧又把话题截了过去。
姜燃默默松了口气,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林薇薇。
几人聊了两句,又有其他宾客向岑霁问候。他向来众星拱月,应该不会关注个把举止怪异的人。
姜燃暗自安慰,在听见谭烟向他道别的时候偷偷抬了头。
四目相对。
水银流泻的璀璨灯光之下,姜燃猝不及防地再次撞进那双深棕的瞳眸。
四周空气发出一声清亮的铮鸣,这一眼,刚才努力装出的所有从容瞬间土崩瓦解。
姜燃像雕像一样呆愣在原地,直到岑霁面色如常地对她们道了句“再聊”,继而转身接待另一群宾客。
那颗已经堵在喉咙的心颤了颤,又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一直到晚宴行过大半,姜燃都不知道岑霁到底认没认出她来。
要是侥幸没有……
凭心而论,就刚才自己的表现,姜燃觉得她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思忖间,姜燃已经走到主会场后面的花园。
林公馆是欧式洋楼建筑,花园却被装饰成热带风格。几棵棕榈树分列白石铺就的道路两旁,底下生着美人蕉和扶桑,蟠结错杂,跟没膝的蔓草和蓬蒿相得益彰。
背后是建筑花色格子玻璃上透来的灯光,被树影分割成无数五颜六色的光斑,在初秋的夜风中跃动。
姜燃特地去物品寄存处取来手机,观望四下无人,赶紧拨通了白歆的电话。
“晚宴完了?”
听筒里白歆的声音让姜燃心安。她仅仅犹豫了一秒,就把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偶遇跟好友一吐为快。
白歆听完都懵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结巴着问姜燃到,“你、你说……那天你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私生粉是、是Sense集团的岑霁?”
姜燃哭丧着脸,回了个“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那边传来白歆理智全无的叨叨,半天才对姜燃道:“要不你先向他坦白,然后道歉吧。毕竟你打他也是事出有因,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也不至于不讲道理。”
“可我好像已经错过解释的机会了。”姜燃颓丧地用脚尖踢着小径上的石子,“我刚在会场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可能已经走了。”
“那……”白歆无语。
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内疚,她又鬼使神差地补充,“而且讲道理,岑霁和跟踪狂又不是非黑即白的逻辑。也不能仅仅因为他是岑霁,就证明他一定不是那个跟踪狂吧?况且他长得那么斯文败类,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白歆被她这缜密的思路怼得无言以对。
两人絮叨了一会儿,姜燃心烦地挂断电话。
她想回会场再跟谭烟聊一会儿,一转身,就看见身后那簇法式路灯照亮的天堂鸟的旁边,岑霁夹着支烟,从一片蓊郁的植物后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