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停止了
等恢复了视野后,他们发现自己立于一座石台上。
四下连一声鸟叫虫鸣也无,按照他们传送过来的时间,此时应是上午十点前后。可这里天色看着灰蒙蒙的,犹如晨曦初露。
石台建于一片平整开阔的林间空地中央,估摸着得有十层楼高。台子的三面围着金属栏杆,一面连着绵延数十米的石梯。远远望去,只见石梯之下,乌泱泱地跪着一群人。
“那些人……都跪着?”向下远眺后的鸣人显得十分不解。
这台子虽高,但在空地周围的参天巨树的对比下,倒也算不上骇人。只是这样走下去太麻烦,众人不约而同用了瞬身术。
奇怪的静默后。跪在群首的女子率先起了身,后面的人的也纷纷站了起来。
“都是女人。”
鸣人小声说了一句。被鹿丸拿胳膊肘顶了一下。
这些女人全都穿着灰绿色的长袍,手上戴着手套,除了脸部以外的地方,没有一寸肌肤是暴露在外的。
领头者与籁对视,神情甚是恭敬。
“她怎么不说话?”
森野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你们听不见的她的招呼……这应该是这里独有的通讯术吧。”她开口解释道。
“十分抱歉,一时疏忽了。”
女人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大陆通用语。
这里的人都惯用这种意念沟通的方式,知晓这一点后,四下的静谧一时显得不那么诡异了。
“这位是森之国的国仪,是掌管外交的官员。”
“各位好,请称呼我桑炎。”
她重新和众人打了招呼,清秀的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
“公主殿下,车马已经备下,就在不远处。”
桑炎那一句公主殿下惊得鸣人又要大喊起来,好在籁及时掐了他的手,让他乖乖闭上了自己的嘴。
本来森野的车驾是和三人分开的,但籁还是谨慎地要求和大家同车。
桑炎无奈,只得与其他三人共乘公主的车辇,顺道为他们说明了森之国目前的国情。
虽然她恭称森野一句殿下,但事实上,这个国家的王族宗室早在十多年前的□□里就被屠戮殆尽,国政长期由元老会把持着,君主制已经名存实亡。
籁这个公主的名分,是天上掉下来的。只因为她身上残留着王族的血脉。
“王族都不存在了,元老会不也把国家管理得好好的,公主不公主的无所谓吧……”
鸣人似乎对突然压到姐姐头上的称呼不甚满意,他虽然常常出言莽撞,有时因此显得无礼,但超乎自主意识的准确直觉却让他常常不经意就道破事情的蹊跷处。
“不,这个国家离不开王族。”
“这位少爷,您看看我,像是多少岁?”
“……二十岁?”
“如果,按照你们的时间来计算的话,我或许已经快四十岁了,”她的脸上挂着苦笑,“这个国家的年岁,已经很久不曾流动过了。”
“但是‘很久’,本来就是用来形容时间流逝的程度的。”
一直不曾插话的籁质疑起语义中的矛盾。但对方没有直接回应她,而是从很久以前的事情开始说起。
“森之国的国器,被称为‘森守’,是上古时代,神明创造的,储存自然能量的容器。”
“这个国家的时间,空间,以及依托于时空存在的生命流转,在它的荫庇下才能生息如常。”
“要让森守发挥力量,必须用神族后裔的血液浇灌……”
“神族后裔,指的是王族吗?”
“也不尽然,就算是王族,也并非每个人都能被森守接纳,所以它有时会长久的陷入沉睡中;可仅是这样的话,对于国家的影响,也就体现在人寿年丰上罢了……”
“但那一天它被破坏了,太阳从此不再升起,季节不再更替,孩童们永远是稚气的模样。
“那之后的每一刻都变得陌生而熟悉,记忆仿佛正在发生,又从未开始。”
听到这里,籁突然领悟到了时间不再流动的含义。
那就是,记忆不会累积。这个国家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森守被一分为二的那个清晨。
这种像是只有在神话中才会出现象征性修辞,让她感受到了一阵来自虚空的悲凉。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时间停止流动这样的叙述,让言辞中存在着难以避免的悖论,对于逻辑上的漏洞,鹿丸的敏感并不逊于森野,因而这样问道。
如果时间不会流动,记忆不会累积。每一天都是过去,那么来自于现在的他们又何以站在他们的面前呢?
“在那过去后一段时间,我们渐渐发觉出了异样,通过留下记录的方式,确认了在我们身上流动的时间会被‘抹除’这个事实。”
“其实,包裹这个国家的结界,并不是政府设下的,这只是元老院对于外界的说辞;这个结界是森守被破坏后自动被创造出来的。森之国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所在,都与这个世界分隔开了。”
她的这番叙述让众人愈发警惕起来,卡卡西盯着她落寞的面容,目光锐利:
“森守对于森之国如此重要,你们又怎么放心让我们来取走另一半?”
桑炎感受到了男人不善的眼神,抬起眼来看他,平静地说:
“因为,你们不取走,也没人拿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