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其中一人的眼神,她心猛的一跳。
不好!冲她来的!
这雪落得那么厚,她穿得又不轻快,根本就是一块砧板鱼肉!
她急忙朝四处看去,忽然想起来,这儿离曲水亭只有一步之遥。可曲水亭早就关门了。
自落起雪后,街上的人便三两回了家。掌柜的看今日生意定然是做不成了,索性叫邓沢关了门,好好拾到起铺子来。哪能想到柳静姝会去而复返。
那行人不稍一会儿便离她近了许多,像是下一秒就要到她跟前儿了。
柳静姝突然抓起一把雪,在那行人碰着自己前,使劲砸向了曲水亭的门。
“有不有的救试了再说!”
雪团噗通砸到了门上,只一下便消逝在傍晚的无声里。
柳静姝咬紧了牙,提裙便要跑,而脚下的这片地实在滑得不行,她恨声道:“早有埋伏是吧?”
茶楼上,俞溱柏挑开了窗。
好整以暇地看着街上这一幕,像是觉得有趣:“谁叫你跟着沈牧仪来了遥安呢?坏了我的好事,叫你死了留个全尸都算是对你的宽容了。”
他身后,有人匆忙进门:“俞大人,方才有人来报,皇上松口让他进清和殿了。”
“啧。”俞溱柏从窗口回头,“怎么没让他继续跪下去,最好叫他那双腿跪废了。”
来人浑身一凛,在这刻彻底清晰了这位的无所不用其极。俞溱柏好战,可手段却不光明磊落。
那人吞了口唾沫,知道街上的那个姑娘今日之后,便再没有光鲜亮丽的时刻了,于心虽有不忍,但,不关他事。
秉手鞠礼道:“有人求情所致。”
“谁?”
“兵部侍郎,许杭。”
“许杭?”俞溱柏忽然大笑起来,“可真是入冬时节应景的一出好戏呢。”
片刻后,他问:“薛如昇,他这回进清和殿是为了什么。”
薛如昇回道:“皇上召他商议接任兵部尚书一事。”
“哦?在沈牧仪跟前商议接替他爹吗。”
薛如昇被他这声吓僵了一瞬,抬头看时,雪似乎又大了点儿,吹进了窗内,落到了茶香袅袅的暖炉上,化了。
如这瞬,柳静姝滴下的汗。
或许在俞溱柏自己看来,也知道对付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多派点儿人都掉价。
可为防意外生事,他仍是将人控在了十个。
柳静姝不会武,好在跑的还算快,加之……
她喘着气,喉间腥甜,眸间一闪,盯着再一次被甩开的人,闪身进了一个小道。
“看来这群人不想弄出太大动静,竟是赤手空拳来的。”
出门时加上的袄早已被她丢了,她谨慎地盯着那群人,没空多想方才如有神助的那一棍从何而来。
当时那十人已然要扑上来,她躲无可躲时,后侧方凌空破来一棍,砸得来人朝后趔趄几步,竟不甚踩进了那块异常滑人之地。
柳静姝见状当即便跑,动脚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脚下立不稳的情况已被缓解。
她盯着那棍子,回想过刚才那刻的情景,了然许是这棍带来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后来每每那群人要追上自己时,如影随形的出棍之人都悄无声息使来一计,将他们与柳静姝的距离拉远了。
她躲在小道内一个搭积起来的半人身高竹篓堆后,透过缝隙看见那十人摸不着头脑地朝一侧追去。
心下刚松一口气,脚方后撤了一步,嘴忽然被人捂住塞了块绢布,随后竟兜头套来一个麻袋!
“唔——”
套麻袋的人动作并不粗暴,甚至连这麻袋都不硌人。
柳静姝吓出一身冷汗,没等来预想中那一计打晕她的手刀。
身边的积雪地上似乎站着不少人,只听有人道:“对不住,小姐。”
小姐?他们弄错人了?
“走,去野郊。”
这片地本就靠近城边,柳静姝明显感到这群人动作小心地把自己捆束好,随后像是扔进了一个什么马车内。
她如一条大虫般扭曲了几下。这群人捆得并不紧,可她无论怎么弄,都脱不开去。
要命!这捆法显然含了一点技术的!
她睁着眼,徒劳地瞪着这点儿空气。来遥安前,好像确实忘记给自己算卦了,这才刚出虎穴,就又入狼窝了。
马车轱辘过雪地,她忽然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欸?这是谁干的好事,往别人店门上砸雪团,真是的……”
是邓沢!
她喜了瞬,有邓沢的声音,那说明现在才经过曲水亭门口,再不远就是沈家别院。
柳静姝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将自己身上的晓世宝钱掏了出来,马车内有壁缝,她艰难地挪到了那,将其中一枚塞进了那个缝隙里。
铜钱嵌进雪中无声无息。
她闭眼听见外面人的小声交谈:“帮主还需几日到遥安?”
“短则三日,多则五日。”
“我们还有些时间。”
她心中冷哼,不知这又是个什么帮派。算好路程,卡着沈家别院那会儿,又将另一枚丢了下去。
这铜钱总算旁人命途,也该救她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