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头戴了一顶白帽,手边牵了一匹马。
“姑娘怎么不好生看路?道上多有恶徒,得亏遇见的是我。”他先开口,声音当真好听。
隐隐透着熟悉,柳静姝盯上他的眼,他这双清亮的眼睛里,泛着神秘莫测的笑意。
这人要干嘛?
她升起一股警惕,戒备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却不想对面的男人没忍住笑了出来,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度,身后那匹马大概有些躁动。
他紧了紧缰绳,道:“小姑娘,是我。我又来认错了。”
柳静姝盯着他,眼里逐渐升起了不可置信的犹疑:“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牧仪一番,尽管他如实告知了身份,仍是有些不好相信这幅装扮,竟然是他。
她指着他的这身装束,问:“你怎么这身装扮?还……易了容?”
易容二字她吐得极为艰难。早听闻世间有此方法,一直以为不过是书中捏造的,当真出现在眼前时,还是将她震慑得掉了下巴。
沈牧仪看着她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加张扬。
他解释道:“多年前沧珈苜朝时,便有一族人有此术法,不过自从沧珈苜一分为二成了芦槿两国后,那族人也被割裂开,现在已经鲜少有人会此术了。”
“那你这是?”
沈牧仪换了只手牵缰绳,微微侧转了身体,树木叶子间,有穿过缝隙的阳光照在他脸上。
他好像在讲故事一般:“其实冯老将军便是那族人中的一个,因他传授,我便学了些皮毛来。”
他凑近了些,将一张脸放大在柳静姝的面前,问:“你觉得这副面貌怎么样?”
“嗯?”柳静姝没敢确定他的意思。
“我是说,这副样子,好看吗?”他似乎有在苦恼。
柳静姝这才仔细去看这张脸,看了半天吐出来两个字:“还行。”
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没有他原来的那张脸看得舒服。
“你这身装扮,又易了容,是要去做什么?”比起那一点点别扭,柳静姝现在更好奇他的这身打扮。
“和你的目的一样,我也得去趟槿国。”他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况且,此前我有意瞒了你,将你惹恼了,可不得来让你气消了?”
“这算哪门子的让我消气。”柳静姝嘟囔着。
他含着笑意的眼垂了下来,温温柔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我向来知道你卜算之术厉害,身为芦国的部将,此去槿国独我一人,必定凶险万分,为求心安,特来请你一同前往。”
他说着拉开了距离,正色而又有礼地作了个揖:“姑娘薄弱,四处游历定多有不便。我一介武夫,虽不敢妄言有多厉害,但护姑娘周全还不成问题,斗胆来请上姑娘一遭。”
“姑娘以卦术算我凶吉,我以剑术护姑娘平安,可好?”
柳静姝眉稍一挑,那扇子在他拳上打了一下,语气戏谑:“寻常人想让人消气,不都是承诺给对方一件事么,怎么到了你这儿,还成了一约换一约的平等交易?”
沈牧仪就直挺挺站在那儿。
“是我疏忽了。”他道,“你想要什么承诺?”
柳静姝沉吟半晌,嗯……她并没什么缺的东西,似乎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小将军来帮忙的事,只是,白来的承诺,不要白不要呀。
折扇一转,收了起来,她转身走在前头:“你先欠着如何?等我想起来了,再跟你要。”
他牵马跟在后头,晚风徐徐吹来,马尾巴一晃一晃打在过高的杂草上。
“好。”
你说什么,都好。
晚间有晚间的光景,打好招呼的池霁早就候在去往槿国的路上,远远看见走来的熟悉身影,刚准备伸手打招呼,就看见柳静姝身后还跟了个男人。
他轻点脚尖,飞身过去,一拳就要砸在沈牧仪身上。
藏匿在枝桠间的关鹤三人,不约而同地捂脸:“堂主啊……”
沈牧仪一掌接住他的拳,过来会合的柳静姝亦是被池霁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拦下池霁,将他拉开。
“你拦我干什么?小神棍,你知不知道你后头还跟了个男人?”他老父亲病又犯了,说着就挡在柳静姝身前,要跟她好好讲讲女孩子在外该如何保护自己。
却见柳静姝无奈扶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愣巴巴地说:“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沈牧仪放开他的拳:“听闻近年来,十四洲的洪涝也少了很多,或许也同磐石关一样,在信着什么神佛。”
“神佛庇佑,无灾无害。池公子,我可不是什么偷跟着小姑娘,准备时刻害人的那种人。”
池霁狐疑地看他一眼:“沈牧仪?”
“是我。”
“你怎么这副打扮?”
“说来话长。”
见池霁认出来人了,柳静姝连忙打圆场,也顾不上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道:“好了好了,既然都认出来了,就别这么一副争锋相对的模样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
月跳上了半空,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