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沈岁宁和他成亲,既不能唤他皇子,也不能称他质子,便以“公子”尊之。
“见,见到了,季公子,季公子长得真好看。”
“你很紧张?”
茵儿是沈宛宁的婢女,沈宛宁与萧渊祁之事,不知她在旁撺掇了几分。
胆小,又爱挑拨是非,留着就是祸害。
沈岁宁陡然冷下声,说道:“你去前厅看看,宾客们是不是都走了?”
“是……”茵儿喘息,本想说点什么问点什么,但嘴巴不听使唤,只得爬起来,拍了拍裙摆,故作镇静出了门。
士族贵人,今日必是入宫庆贺。一些达不到入宫等级的小官,看在沈姓上,带了家眷们前往质子府恭贺,这一贺,倒让质子府前所未有的热闹。
沈岁宁思绪飞乱,一会儿想宫里,一会儿想沈府。
这一晚,注定不会太平。
这季景澜,千万别给她添乱。
“吱呀——”
门开了,推门之人停顿片刻,迈步踏入新房。
风,轻轻拂起来人的衣摆。他的红,与一室喜红,融为一体。
沈岁宁垂下眼眸,透过盖头下摆看着来人一步一步走近。
喜靴绣着精致云纹,随着他的动作云纹若隐若现。最后,他踏着祥云停在她面前。
这是季景澜。
沈岁宁屏住呼吸,腰脊不由挺直。
季景澜略微弯腰,向端坐床榻上的新娘行礼,“府内简陋,委屈了娘子。”
不急不躁,举止颇为彬彬有礼,像个读书人。
沈岁宁观察他,审视他,给了一个评价。
委屈吗?
沈岁宁抿着嘴角,心想:沈府嫡小姐,今夜本该坐在中宫喜床之上,却偏偏嫁给他国质子,外人看来实在委屈。
季景澜喝了不少酒,白皙的脸庞上染上了一抹绯红,见十几岁的少女直挺挺坐在床上,浑身紧绷,像蓄势待发的小兽,甚觉有趣。
“娘子,我可以掀盖头吗?”他盯着女子的红盖头,微微愣神,这般说便也这般伸出了手,指尖刚碰上盖头角,就被急促的拍门声打断。
“不好了,公子。”门外传来慌乱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众人的脚步声。
“何事?”季景澜皱了皱眉头,眸中骤然染几分醉意。
“季公子,皇上有要事宣——宣公子与新夫人入宫。”
季景澜哂笑,早不来晚不来,掀盖头的时候,你来了。
天地都拜过了,还想抢回去?
呵!
“——帮我掀开盖头。”
公子不急,公子夫人急了,清凌凌的声音传来,带了些急切,还有丝不明显的娇羞。
被掀盖头,自然是娇羞的。
季景澜想。
“新娘子的盖头,只有丈夫才能揭开。娘子,莫要心急。”
某位公子修长的两指轻轻夹住华丽的盖头,云锦丝滑,腻滑的手感从指尖传来。
“唰——”
还未细瞧到新娘子姿容,便见身着喜服的女子越过他,拉开了房门。
她立在房门前,像孟冬时节,露出的月,挂在辽阔的天穹上。房梁上大红灯笼的光映她面颊之上,像染了红尘。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满屋的流光溢彩都被她比了下去。
真有趣。
新房前黑压压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齐家大公子齐远,大瑶的少年将军,自幼跟随皇上,立过不少战功。
因沈子陵的关系,她有幸见过几面。
“齐将军,今日乃我夫妻二人新婚之夜。明日一早,我夫妻二人自会入宫觐见谢恩。”女子云髻高耸,眸中透有一股轻灵,在嫁衣的映衬下,如金凤出云,朝霞绚丽。她纤纤素手滑过嫁衣上的金线,绽放出少女独有的娇媚。
她开启房门时齐远只觉面熟,因妆容原因,未能认出眼前人。
如今听了声音再次辨认,这眼前人分明是沈三小姐!
大瑶的皇后娘娘!
天!难怪皇上紧急宣召,缘是如此。
齐远此时倍感压力,此事交由他来办,皇上不是为难人吗?唉,真不如去边关,上战场来得快意。
这事,比杀敌还难办!还不得不办!
沈子陵啊沈子陵,你妹妹今日捅了天,你可知道!
“三小姐,趁大错还未酿成——”
“齐将军,皇上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公子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已经拜过天地,拜过高堂。明媒正娶,名正言顺,有何大错?”
齐远战场英勇,但这不是战场,眼前的女子不是敌人,却比敌人更加可怕。
当年,雅南赈灾杀贪时,沈三小姐眼都不眨,一点不逊色于雷厉风行的沈子陵。
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嫁到质子府来。若不是知道她与皇上有情,还以为她对这季公子情根深种呢!
这天地已拜,已有夫妻之名,万万不可再嫁皇上。
如今只能将错就错,才不是错。
齐远心思活络,弯弯绕绕将此事想了一遍,得出自己的结论。
沈岁宁见齐远沉默,继续道:“我父为大瑶国运,呕心沥血,一女为后,一女为公子妃,此等胸怀,大瑶何人能及?公子温和,皇命自不敢违。今日我若从公子府走出去,明日天下皆知此事,齐将军不妨想一想,皇上会背上何种名声!”
说完,沈岁宁“吧嗒”一声关上房门,只留齐远等人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质子妃人选,齐远如何不知。世家也好,贵族也罢,没有哪家敢担这随时可能成为叛国者的风险,更甚者急急忙忙把女儿嫁了,生怕火烧到自家。
最后皇上选了沈家小姐,以大长公主的尊贵,丞相大人如今的声望,只要说个“不”字,便可阻止这场婚事。
可大长公主没有,丞相也没有。
哪怕是沈子陵,也不过是喝了几杯酒,说了句“皇上不易”。
新皇登基,他国虎视眈眈,圣京对公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