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这里吗?”
萧渊祁倏尔停顿,沈岁宁只觉额间一疼,停步回神,骤然发觉是自己撞到了他背上。
“臣妇莽撞。”
她匆匆后退两步,福身行礼。
日光薄薄撒在繁花枝头,不远处的荷塘波光粼粼,随意摆放的名贵花草散着幽幽清香。
沈岁宁耳畔传来一阵低笑,笑声温润,“你何时这般守礼了?”
不待她回答,萧渊祁环顾四周,带了丝怀念,又带了丝落寞,“还记得这里吗?”
丞相府的花园,这里承载了太多回忆与期许。
往事不可追,沈岁宁抬眸,眼神毫无波动。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站在这里。”萧渊祁脚尖点了点他脚下,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大榕树,“你在那棵树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萧渊祁往前走了几步,进入花园深处,转过身回忆道:“在这里,你及笄那年,我送你玉佩,我们互许了终身。”
萧渊祁莫名悲伤,心中又带了一丝期待,他问她,“如果一切还有机会,岁宁你可还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感情就是这般奇怪,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一切都好,周身散发光芒。
当她远离他,看清他后,这些光也随之暗淡,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岁宁静静望着他,像是透过他望过去,又像透过他望将来。
眸中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萧渊祁见她不语,也不恼,折了一支秋海棠把玩,随即手一扬,海棠轻飘飘落地,跌进泥里,萧渊祁垂眸须臾,复而看向她冷冷道:“朕会让你知道,只有朕才配得上你一生一世,季景澜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说罢,萧渊祁迈步离开。
沈岁宁看着地上的秋海棠,几步上前拾起来,少间听见她轻声低语,“花儿花,你可得给我争口气啊!”
“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一声娇笑传来,沈岁宁转身,见沈宛宁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
“秋海棠?”沈宛宁看清她手里拿的东西,笑道:“秋海棠花开得好,寓意却不好,岁宁折它作甚?”
秋海棠温和、美丽,却有个不太吉利的别名,断肠花。
断肠花背后是苦恋,是愁断肠的相思。
“见它落在地上可怜顺手捡了起来,哪有时间想它寓意好不好。”沈岁宁将花状似随意插进泥土中,朝沈宛宁莞尔,“二姐,我陪你逛逛罢。”
沈宛宁正有此意,莲步徐徐,姐妹二人并肩漫步,说着闲话,从花园走到了沈宛宁出嫁前的院子。
“父亲的事,打算一直瞒着母亲么?”沈宛宁开口问道。
沈岁宁沉思少许,“这几日先瞒着吧,她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又病了一场,我不想她在受打击。等父亲回来,她见到了人,心里会好受些。”
萧淡晚那场病全因沈宛宁,关于沈宛宁小产的事情,她不提,沈岁宁也不主动问。
“你考虑周全,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自从成亲后,家里诸多不顺。”沈宛宁感叹,又似有愁闷苦笑道:“母亲待我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大抵还是因为我不是母亲亲生孩子罢,她待我与待你,始终不同。”
“母亲只是因为大哥的事情思虑过重,二姐莫要多心。”沈岁宁平静地安慰她,“母亲待我们,都一样,前些天她为你哭红了眼,人也瘦了一大圈。”
沈宛宁不知想到了什么,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两人进到院中找了处石凳坐下,像小时候那般靠在一起。
过了很久,沈岁宁听见了沈宛宁的哭声。
“太医说,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孕了。”
沈岁宁遽然抬头望向她,脑中纷繁杂乱的画面一一闪过,她难以置信。
沈宛宁肩头微颤,泪水划过脸颊簌簌落下,现实太过痛苦太过压抑。
沈岁宁看着她瘦弱纤薄的身子,抬手环住了她,拍着她的背心轻轻安抚。
“岁宁,皇上一脚踢碎了我的一切。你看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早已不再是他了。现在的他,残忍,冷漠,没有一点感情。”沈宛宁言语间猛地拽住沈岁宁的袖子,带着几丝疯癫的可怜的恨意,哭道:“我月子里,他居然给我用药,生生弄坏了我的身体,让我再也不能受孕,他好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