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将军。”羽林卫抱拳行礼,一时间忘了身上职责。
齐远翻身下马,几步来到羽林卫身边,笑道:“这是做什么呢?”
“采买司出宫办公,我等核实身份。”羽林卫说道。
齐远眸光瞥过羽林卫面前的身影,伸手搭在羽林卫肩上,抽出他手上的名牌,看了一眼,“近日瑶都乱得很,这宫里也不平静,七七八八安排了不少兄弟,进宫容易出宫难。为了皇上安危,你们是该仔细些。”说话间,他将名牌递还给面前的小太监。
沈岁宁犹在梦中,她忐忑接过名牌,走到负责太监身边。
负责太监忍不住吼她:“还不麻利些,还记得自己要买什么吧,还不快去,愣头愣脑的。”
沈岁宁忙点头,“是,奴才这就去。”
齐远余光见人已经走远,拍了拍羽林卫的肩膀,“好好干,得空了请大家喝酒。”
沈岁宁一口气跑得好远,她躲进巷子,手臂撑在墙上,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出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顺着巷子往里走,一辆马车停在尽头,霎时紧张、担忧皆化为虚无,她满怀欣喜小跑上前。
*
章华宫内,低沉萦绕四周。
“既然大家都在,朕便挑明了。”萧渊祈说:“灵犀宫住的是岁宁,朕要封她为妃,任何人不许为难她。”
“胡闹。”魏太后急声呵斥:“她已嫁为人妇,她的丈夫尚在,你让天下人如何看你。”
魏太后气极,那日萧渊祈同她说要封沈岁宁为妃,她便千万个不愿意。哪晓得今日,他居然当着萧淡晚的面,挑明了说。
她知道回天乏术,事到如今已无可阻止,当着萧淡晚与沈宛宁的面,她不得不做做样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宛宁闻言,面上一白,她抿唇不语。魏太后轻咳几声,她若无其事起身,走到魏太后身侧,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
萧渊祈充耳不闻,抬眼看了看天色,转阴了。他目光温和,笑道:“姑母,朕有一事想要麻烦您。”
萧淡晚一言不发,唇角紧绷,愁眉不展。
萧渊祈兀自说道:“明日朕与岁宁成亲,还请姑母前来做个见证。”
萧淡晚冷眼看他。
“他日丞相醒来,皇上如何向他交代?”
“姑母,难道您真想看着岁宁身败名裂,成为大瑶的弃子么?”萧渊祈抬首,眉眼间锋芒毕露,“她本就该是我的妻子,她嫁给我,我会护她一辈子。”
“你已有宛宁。”萧淡晚一掌拍到桌上,盛气凌人道:“更何况,季景澜还没死,你强迫她,你们这辈子都得背上骂名,史书会记载你萧渊祈无君德,夺人.妻。”
萧淡晚向来典雅高贵,有公主的大气却从无公主的蛮横。世宗宠她,宠出来的是明事理的公主;沈天华宠她,宠出来的是温婉的妻子。
她从不发脾气,却几次三番被她养大的作为她骄傲的人气得大发雷霆。
以怨报德,为时已晚。
“姑母放心,季景澜已被抓捕。您怕朕背上骂名,明日朕便娶个寡妇。”
萧淡晚怔住,半晌才说:“你说……什么?”
萧渊祈不慌不忙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慢慢道:“朕说,朕会让季景澜死在我们成亲之前,岁宁成了寡妇,便能再嫁于我了。”
萧淡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她抬眸,紧紧看着他,许久才说了句,“你疯了。”
*
沈岁宁奔跑在皇宫里。
乌云遮住了太阳,原本朗晴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秋雨绵绵,落在皮肤上,寒凉顿生。
可她的心,冷得像百年寒池。
她将稀稀落落的宫人和侍卫甩在身后,她像失了方向的船寻不到她的岸,明明昨夜还拥抱在一起,互相留下了彼此的温度,信誓旦旦要接她回家,怎么就失信了呢。
季景澜,你个骗子。
沈岁宁摔倒在地,跌进泥水里,膝盖撞击地面发出剧烈声响,她早已感受不到膝盖受伤的疼痛。她用力按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铺天盖地淹没她,痛得惨不忍睹,痛得生不如死。
雨越下越大,一串串打在她身上,她冷得麻木,濒临崩溃。
骗子,骗子,骗子……
终于,她混着雨水,失声痛哭。
侍卫和宫人赶来,没人敢上前。
众人目光所及,是凉雨,是摔在地上痛哭的美丽女子。
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伤心欲绝。
就像春日里最娇嫩的花,遇到了暴雨的摧残,令人痛心惋惜。
不知过了多久,雨中只闻见她低低的啜泣声。
她哭累了。
身上的雨滴消失不见,沈岁宁抬眼望去,透过朦胧的泪眼,望见男子温和的眉眼。
雨还在下,那人给她撑着伞,目光温柔像化不开的雾。
沈岁宁如坠冰窟,红着眼质问道:“你满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