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送皇子归京,大抵都在观望时局。季景澜是圣京嫡子,他必须回去。再者,我大哥生死不明,父亲危难,在这紧要关头,你让我怎么走。”
韩由闻言自嘲,“我不及你。当年若是……”
当年若是,若是什么呢?
韩由低头轻笑,“有情人无须终成眷属,你不后悔便好。”
沈岁宁知他所想,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轻笑,“若是相爱,老天也无法拆散,终有一日能相聚。”
韩由似被安慰到,拍了拍她的头,“一切已准备妥当,你放心。”
马车驶出瑶都,朝西南方向乱葬岗疾驰而去。
*
辰元殿。
萧渊祈陡然起身,走到张德福身前。
张德福跪在殿内,焦急万分,老迈的身体瑟瑟发抖,“小姐神情疯癫,挟持了韩先生。”
“韩由?”萧渊祈面色沉峻,半晌后问道:“韩由为何在那。”
忽如一道闪电劈过他的脑海,张德福瞬间醒悟,脊背阴风阵阵。
他,可能被沈岁宁与韩由耍了。
“你个蠢货。”萧渊祈一脚踢开他往外走,“老了,心也盲了。”
*
西南乱葬岗。
老树阴森,风呼啸在林间,哀婉凄转。乌鸦落在树枝上,秃鹫盘旋在林间,发出索魂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沈岁宁踉踉跄跄穿梭在尸体中间,血红的双眸溢满恐惧,她顾不上散乱的头发,顾不上被树枝刮破的手背,顾不上脖颈间裂开的伤口流出的血,她穿着红衣,像游荡在地狱的女鬼。
她忍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尸体味,搜寻季景澜的下落。
死人太多了,尸体太多了。
她已然忘记什么是恐惧,她跌倒在乱尸间,又借着尸体爬起来。她满手沾血,毛发中挤满尸臭味。
她“哇”地一声吐了,吐得天昏地暗,吐得胸腔刺痛。
污浊,恶臭。
终于,她在不远处的洼地里看到了新填的泥土。
*
萧渊祈将沈岁宁带回了皇宫。
沈岁宁凄厉尖叫,像个疯子。
十指血肉模糊,白骨依稀可见,面颊,脖颈伤痕累累。
萧渊祈找到她时,她坐在尸堆里,红衣染血如厉鬼。
心脏遭受重击,他险些忘记呼吸。
沈岁宁看到他,目光含仇带恨,她扑向他,疯狂抓他打他,质问他,“他在哪里。”
萧渊祈恨意之火熊熊燃烧,他纵容她放肆,却在她疯魔时掐住她的脖颈,心想:只要狠一狠心,掐死算了。
季景澜尸体不翼而飞,萧渊祈一口气堵在心里,不顾沈岁宁反抗,将人绑回了灵犀宫。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
即便沈岁宁像个疯子,浑身脏污恶臭难闻,他也不会放过。
大红喜字刺眼,鸳鸯对烛刺眼,红绸锦缎刺眼,婚床也刺眼。
沈岁宁哭喊,以头撞墙,“我恨你,我恨你!”
萧渊祈一把抓住她,手指死死按在她受伤的十指上,痛得她几乎昏厥。
“你恨我,你恨我,即便你恨死我,今日你也要和我成亲。”
萧渊祈拽过她,拖着她跪在地上,手掌掐住她的后颈,猛地往下按。
“一拜天地,拜。”
“二拜高堂,拜。”
沈岁宁推他打他,萧渊祈毫不在意,他残忍又森冷,心底似火烧。
烧吧,烧吧,既然无人扑火,那便烧尽二人。
情爱算什么,恨意算什么。
只要能相守,恨一辈子又何妨!
“夫妻对拜,拜。”
沈岁宁颓然倒地,她狼狈至极,萧渊祈丢下她,斟了两杯酒,冷漠抓过她的手握住。
“喝合卺酒。”
萧渊祈绕过她的手臂,将酒水灌给她,抵抗间,酒水溢出唇角,划进脖颈。
萧渊祈带着恨意紧紧盯着她,仰头饮尽,随即酒杯落地。
“我们是夫妻了。”萧渊祈掐着她的下颌,望进她的眼眸,“他已经死了,你亲手杀了他,你忘了吗?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注定是我的,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