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只狐狸。
镇南王恍惚想起,前几天她说,要给母亲猎只狐狸,做件狐裘。
紫玉不知境北的冰天雪地有多冷,也不知季平决心沉睡在境北雪山时是什么心情。
此事已过经年,只愿境北的风雪吹不到镇南。
紫玉拍了拍镇南王妃的手,安慰道:“紫玉没有母家,王妃给紫玉做新衣,是紫玉前世修来的福气。紫玉在镇南城这一年,全依仗王妃照拂。紫玉自有记忆起,便是同姐姐相依,与小姐为伴,从未感受过有娘是什么滋味儿。”说着,紫玉跪在地上,把脸埋进镇南王妃手心,哽咽道:“这一年,在王妃身上,紫玉感受到了有娘疼,是什么滋味儿了。那种感觉就像睡在云朵里,软软的,甜甜的。”
手心传来一丝温意,镇南王妃也忍不住流了眼泪,她轻轻擦拭紫玉的脸颊,低声细语哄着她。
紫玉没了娘,她没了女儿。
紫玉对她,何尝不是尽心尽力。日日膳食滋补她,上月生病也是她日夜照料,这个孩子……紫玉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有娘疼是什么滋味儿,她又何尝不是在紫玉身上,感受到了有女儿的滋味儿。
“孩子,如果你愿意,今后我就是你娘,你就是我的女儿。”
二人之言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自此以母女相称,感情更甚从前。
“玉姑娘,营中正在招募军医,将军请您带着这批冬衣速速归营,全权负责此事。”
*
镇南军营招募医官,报名参与选拔的民间大夫人数众多,还有许多女子妇人参与随军医女选拔。
镇南王府外,沈岁宁卸了钗环,一袭布衣作民妇样,排在医女选拔的队伍中。
当年,她跟随萧渊祁和沈子陵上战场,常担半个军医,虽无救死之力,却也习得一些扶伤之能。
“本次医女选拔结束,大家回去吧。”零时搭建的营帐内响起铃铛声,侍女打扮的女子高声道。
“那我们呢?”
“还有十几个人,不选了吗?”
“诸位,本次选拔医女是为配合军医,只需十人。”侍女带着笑意道:“下月今日,依旧例行选拔,大家可在此处登记姓名籍贯,届时将会优先考虑。”
众人作罢散去,沈岁宁上前,抹着眼泪道:“姑娘,可以通融一下么?”
侍女闻言,打量了一眼身着布衣的女子,身姿纤细,面容美好,身上布衣与其格格不入。
她微微蹙眉,心想这大概是哪家的落魄小姐。
不等侍女开口,沈岁宁便解释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是她是富家千金,全家遇难,她死里逃生。如今没有去处,恰巧会一点包扎术,便想到军营里讨个生活。
“姑娘,请稍等。”侍女闻言,心底戚然,她微笑颔首,“待我去问问。”
半刻钟后。
“医女名额有限,玉姑娘无权干涉。”侍女看着她失落的目光,开口道:“镇南王妃听说姑娘遭遇,心生同情,想请姑娘入府一见。”
镇南王妃黄敏清。
沈岁宁听闻镇南王王妃良德,是镇南王贤内助。近些年镇南王府可以说是财尽,偌大一个王府,王妃带头省吃俭用,就为给士兵们购买好的棉花和布料做衣靴。
今年,沈岁宁直接将上好的棉花低价卖给了镇南王妃。
今日,竟能有幸见上一面。
沈岁宁跟随侍女入府。
沈岁宁见识过荣国公府的奢靡,看过各式上台面的大人物府邸,独独镇南王府,让她想到两个字——清贫。
府里既无亭台楼阁,也无精巧花园。整座王府,只有几块修缮平整的空地,旁边种满了好养活的冬青。
镇南王妃正坐在冬青旁的石凳上,她笑盈盈地看着走近的人。
沈岁宁见人,低头想跪,却被镇南王妃阻止了。
“真是个标志的姑娘。”镇南王妃夸道:“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
沈岁宁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脸。
端庄,朴素,和善。
“见过王妃。”沈岁宁福身行礼。
“不知姑娘芳名。”
“民女姓顾,单独一个琉字。”
“哪个琉?”
“琉璃的琉。”
“顾琉。”镇南王妃满意点头,眼尾也染上了几分笑意,“我听说了你的遭遇,心生同情。如今看了你,更是心疼几分。军营里的事我们妇人家做不了主,如果你愿意,王府中正有一事适合你。”
沈岁宁颔首,静听下文。
镇南王妃心下更是欢喜,不急不躁,沉稳大气,有礼有节,声音动听,还长得好看。
裴氏的清君,天下的商君。
更是不远千里来寻人。
真是虎父无犬女。
幸亏她同紫玉商量,把这事揽了过来。
镇南王妃是越看她越喜欢,又担心过于直接搅和了某人的好事。只能清了清嗓子,悠悠然暗示道:“看姑娘品貌不俗,定是知情达理之人。镇南王府近日入住了一位贵客,身边正缺个贴心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