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萝卜；把干锅土豆的土豆也留给了我，自己吃洋葱。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吃米饭之前特意用另外的碗拨了一半出来。
“吃不下吗？”
“嗯，我打包吧？”
“要不给我？”
我把米饭递给他，他也没嫌弃，直接就吃了，菜没剩几口，算是干咽的。
他吃饭很利索，也很干净，吃完之后把饭店的玻璃桌面也擦了擦。我们谢过半道开火的店主夫妇，在街上没有漫无目的地溜达。
他问我，“想去哪？看电影？跳舞？散步？”
“大白天的跳舞？”
“不好意思，”他又笑，“我平时不怎么出来玩，不知道该玩什么。”
“你住刑警队宿舍吗？”我又问。反倒我像是个查户口的。
“对，就刚才提的安欣，我俩一屋。升到副队就能住单间。”他自说自话，像是突然明白了我问住所的原因，又开始找补，“我平时不怎么花钱，除了给我父母点，就都攒下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单位分房，这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跟着我住宿舍……不是占你便宜，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你放松点。”
“哎。哎。”
饭店里热气足，他的汗满头满脸地出，米色衬衫也有点粘胸口，印出两条背心带，下身是料子裤和皮鞋，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明白大概是用了心打扮。
“去学校走走？”
“好，好。”他答应我总是要连说好几声，显得我的每个提议他都特别满意似的。
跟老胡说了是我朋友，他端详了半天，好像一个扫描仪器，把李响的脸彻底记好了才给开门。
“你平常上班是周一到周五？”他问我。
“嗯，每天四节课，不用坐班，但工作日不能走远，可以在市里转转。”
他点头，“我们规定也是周一到周五，但是可能遇上案子就加班比较多，晚上啊周末啊节假日啊，都说不好。”
“我知道。”
“对，刑警，还是不稳定。其实之前也有相过两个女孩，人都挺好，一听说我是刑警就……所以成思吉死活让我说是警察，别说具体是哪个队。但是我实在昧不下良心骗人。提前说比较好，怕耽误你。”
“是不是没人跟你说过相亲的时候别说自己原来相过几个？”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拿你们比较挑选的意思，哎呀我这嘴，我的意思就是说，你觉得不能处也没事，我理解，但是以后你要是有啥事找我，我能帮的肯定帮。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挺会说的。”我说，还是没忍住笑，说实话，李响这人就是让你又想逗又舍不得逗，想看他着急又舍不得他着急，“我不介意，刑警。”
大概是他没听人这么说过，还是稍微愣了一会，脚步都停了。
“要是纯谈恋爱，你工作啥样和我没关系，没你陪的时候我找找别人玩也是一样。要是结婚，也不见那聚多离少的夫妻就有多幸福。总之现在我挺喜欢你这人的，你要是觉得我也还行，咱们就多见见。到最后能不能成全看缘分，当朋友也挺好。行吗？”
“行，太行了。”他有点高兴，把手心在裤缝上搓了又搓，估计是搓汗。
“我宿舍就前面那栋，”伸手指给他看，“刚才胡大爷也认识你了，下次就说来找我的，楼下接。”
“好，没问题。”
“我这人吧就有点古怪，不少人说我天煞孤星。你慢慢就明白了。咱们能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可以吗？”
“有算命的跟我爸说我也孤独终老，挺配。”他也开起玩笑。
“你今晚会把我记在那本里，对吧？”
他尴尬笑笑，“你要是不乐意我就……”
“记吧，记下来是好事，我还让班里孩子写日记呢。你也不用怕以后咱们好了什么的，我查你本子，通过今天这么处下来，我觉得你不错，估计也不是那种会写人坏话的人。会吗？”
“不会。没坏话，一点也没。我觉得你也不错。”
他跟着我的话说，愣愣呆呆的，蛮可爱。
“回头我让成哥帮带一份我的课表给你？”
“好，好。”
“没课的时候都能给我打电话。”
“这杯子能送我吧？”
“能，能。就是给你准备的。”
“好。那我走了。”
“哎。”
我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他喊我，往前跑了几步，“方穹！”
“还有啥事？”
“你还没给我电话号码？”
他从包里找笔，乱七八糟一堆东西哪翻得到。
“简历背面，给你夹在红本里了。”饭店吃饭时候他去结账时我放的，还有那顿饭一人一半的钱我也一并塞了进去。没买手机，所以我写了一个办公室的，又写了一个宿舍的。刘岩有手机，所以宿舍里那条电话线扯在我这边。
“哦哦，好，好。快上去吧去吧。”他又后退，我上到二楼时看见他还在楼底下招手。李响，这名儿好，在世界这张大牛皮鼓上戳穿一个洞的那种清脆。面前出现了一道门，借由那扇门，我可能放弃所有和世俗成规的抵抗。但那总归只是一道门，没有非走不可路，没有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