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是陈泰的声音。
“它野心可不只是你们啊。”第一个声音说。
“意外嘛,食物中毒,掉进海里,被钢筋扎透,都是意外。要是您信得过,让我试试。”第三个声音说。
“看看你的能力吧。”
“领导放心。”
接下来就是一些马屁和恭维,显然说话人很谨慎,对其中那个领导的身份没有任何透露。
我们看向陈书婷,她点上了烟,示意李响把门关上,“不然一会护士该说我了。”
“我父亲原先是上汇的工程师,和钟华关系最好。体育馆交工之后没多久,上汇的一处住宅施工地出现了安全事故,从此一蹶不振,没多久就破产倒闭。建工和成野几乎把它所有的资产都分了。老爹,陈董他以惜才的名义,招揽了大部分上汇的签约工程师,其中就有我父亲。没过多久,我父母就在一次出差中车祸去世了。故意肇事逃逸的人一直没找到。几天前有了消息,是陈泰当时的助理,前几年胃癌走了,我还替陈董送过花圈。”
这就是陈书婷突然对陈泰改口的原因。通过这些天的调查,她知道了陈泰就是杀死她亲生父母的凶手。“可惜啊,他最后还是得把所有的遗产留给我,包括这个。”她指了指李响手中的录音笔,“里面说的那个工程师,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钟华。”
“单凭这个录音可没法定罪。”李响说。
陈书婷耸耸肩,“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李警官。”她看了看腕表,按铃叫了医生和护士来。
陈泰的死很安静,和他生前最后的模样没有任何差别。陈书婷面无表情地签字、鞠躬,和助理交代葬礼事宜,直到最后在医院门口与我们道别,都没有显示出异常来。个中滋味,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医院离家不远,我和李响决定慢慢走,吃了晚饭再散步回去。
在路边小店里,仍然是他吃面,我吃炒饭。
“其实新川的特色食物是面,各种各样的面。京海的特色是米吧?”我问他。他爱吃面,我爱吃米。
“你爱吃我,我爱吃你。”李响说。
我故作夸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有点那个吧。”
“哪个?我的意思是就是你爱吃我家乡的东西,我爱吃你家乡的东西,这说明咱俩合适。你想什么呢?”
“对啊,我就说的是合适啊。”我笑。
他吃了我一个嘴上的亏,低头吃面,不再试图和我讲道理。
我问,“去住酒店吗?”
“酒店?”
我点点头,在桌下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足弓侧部,放低了声音,“情·趣嘛。”
我只是不想面对安欣,尤其是李响和安欣彼此间的矛盾源头还有我的参与。
他同意了。
吃完饭,往家的反方向走去,我们一个一个参观,终于找到一家干净人少的。
“不知道以为要做案呢。”李响嘟哝道,把身份证递给柜员。
“406,这是钥匙。”
“怎么不要她的身份证?”
职业病又犯了。
柜员有些害怕,人家还以为是来明察暗访的,我真怕李响身份暴露,忙拉着他上楼去。
“必须同时登记所有入住人的身份。”李响说。
我捏了捏眉头,有些无奈,“知道啦李队长。”
“不是队长。代理的。”他对这个队长身份一直不认同。
“知道啦李警官。今晚别当警察了行不行?”
“那当什么,贼?”李响歪头看我。
“当我男人。”
我提前李响三两步跑到了四楼,倚着楼梯扶手看他。
他举起手中的钥匙,“快有用吗?”
直到开了门,我把双手从他T恤下摆伸进去,才答说,“快是没用。”
窗帘昏黄,我们只开了浴室的小灯,让光从半开的门斜着洒到半截床上。靠门处有个衣柜,柜门打开后一扇上面贴有全身镜。
“就在这。”我说。
他不愿意侧头看,只死死扣住我的肩膀,而我紧盯着镜子,看我们相合又分开,看缝隙扩大又湮灭。如果可以,我会在身体上掏出洞,容纳他的手,眼,心,一切的一切,把他变成我的肋骨,我的大脑,我的指尖,我的耳垂。你爱吃我,我爱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