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过来,安欣发动车子:“郑钧说高启盛最近换了车。刚好是在陈泰车祸以后。”
两人赶到工地的时候,工头说,高总昨天就出差了。
李响打了个电话让诸葛达联网查询,高启盛的身份证并没有购买火车或是飞机票,各个高速出口也没有拍到他“要么□□跑的,要么坐黑车走的,要么还在市里。”
高启盛的办公室很是整洁,几乎是一尘不染。安欣退出去,到隔壁的财务间看了看。“你记不记得高启强说过,他们家家务都是他做,弟弟妹妹从小只需要学习就行了。”
“工地灰这么大,地板还能保持这么干净。”李响说。
两人一块到了洗手间里,拖布干干净净挂在墙上,水池里也没有任何泥土灰迹。
“要么高启盛有洁癖,要么。”安欣说。
李响蹲下,从洗手池下卸掉了下水管的弯管,装进证物袋里,“有问题。”
下班前,检验科送来了检验报告。
十九床的水杯里是皂荚粉,能引起急性呕吐腹泻。高启盛办公室的水管里检出的土壤样本和体育馆附近工地的不相符,此外还有一种草籽,技术员高宁说,“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观赏草,我们平时叫‘狗牙’,这种植物很招农民讨厌,因为特别能长,田里只要见到一株,基本上今年一年的除草成本就得翻倍。”
“你就说哪有。”李响等不及,直接问高宁。
“鱼塘、水库、河边、公园。”高宁说。
安欣低头想了一会,开始给众人安排任务,“河边车多人多,公园、鱼塘都不可能弃车,肯定是水库。全市的监控探头都没拍到嫌疑车辆,肯定是撞完不久就销毁了。找车祸路段附近的水库。”
经过排查,北郊的曲柳水库最有可能。
“你有多大把握?”李响问。
安欣苦笑,“无论多大,我们只有这个线索了,对吗?”
李响向郭局申请了支援,封闭曲柳水库打捞涉事车辆。
深夜,起重机的吊臂之下,探照灯之中,一辆车头凹陷的两厢丰田矩阵缓缓从水中升起。车内的水形成帘瀑往下。安欣看向夜色中的庞然大物,看不出表情。
凌晨,痕迹检验结果显示,该车就是陈泰车祸的肇事车,车前加装了钢材,所以能够造成那么严重的事故,且车内有血迹,经检验属于高启盛。毫无疑问,高启盛开着这辆车将陈泰置于死地。
“无监控路段,沉车水库,甚至把鞋底的土都刷得干干净净。但郑钧说了谎,这车根本不在高启盛名下。”安欣分析道,根据发动机号,这辆车半年前就被车主报了失窃。
李响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下敲着,这个连环计实在是妙,“看来是个替罪羊。”
“高启盛那么聪明,怎么心甘情愿做替罪羊?”安欣问。
办公室里无人应答。
良久,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李响和安欣在水库的那一晚,我按照手机上的地址,在老城东边找到了平安旅馆211房间。门内的人似乎很没有戒心,听到敲门就跑了过来,声音高低不均,那是因为她的腿断过,没有接好。
“姐。”
前一晚我接到的电话是郑迪莱打来的,她说她到了京海。自从我离开那个家之后,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过。也包括她。“家里遭了一场火,什么都没了。”电话里她说。
她请我进房间。标准两张床,我们各自坐着不说话。
“明天要下雨。”她说。见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她指了指自己那条不自然弯曲的左腿,“我能感觉到。”
“这次来京海做什么?”我问。我们许久没见,都有些尴尬。
“投奔你啊。”她说。
随后,她神色平静地跟我讲了这些年的事。我离开新川之后,二姨因为缺了保姆,脾气也差。还没学会说话的郑乾坤只知道哭。因为拿了我升学宴的礼金,姨夫又在外面喝酒赌钱,没多久就输了精光。那时郑迪莱还在上初二,每次放周末从学校回家就要挨一顿打。
“有时候我特别生气,他们想打的是你。可是你跑了。”郑迪莱站起身,过来坐在我这张床上。
后来她上了技校,学美容美发,读到一半跟着同班同学一起退学,跑到南方打工。堕过一次胎,“知道怀孕的时候我特别害怕,不是怕疼,也不是怕别的,是怕自己变成我妈。”后来回到新川,二姨给她说亲,“男的刚离婚,带着三岁的小孩。我看够了小孩。后来,家里就着火了,郑乾坤哭得很厉害,不过很快就没声音了。”她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趣闻轶事。
“还恨我吗?”我问。
“恨。恨你走的时候没把我带出去。”
她往上蹭了蹭,就这样枕着我的大腿。在她小时候,我们经常以这样的姿势蜷缩在一起,来躲避醉酒后的姨夫和乱摔盘子的二姨。
“姐你还记得吗?”她拿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我爸那个肥猪脖子,你就是这样把刀横上去的。”原来我起了杀心的那天,郑迪莱都看在眼里。至于那场火灾,我并不去细想。如果生存的代价就是杀戮的话,问罪也不该只向我们。
我和新川,郑迪莱和新川,从此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