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黛玉和妙玉登舟弃岸后,一路沿岸南下。这日,黛玉刚顺路从白波庄携了许婆子上船,就瞧见妙玉正在船里摆好棋盘。
“林姑娘来的正好,一起来下棋。”妙玉抬头见黛玉进门来,笑道,“适才用过午膳,我们还是动些心思,否则又昏昏欲睡的。”
黛玉听了,便在妙玉面前坐下。妙玉移动棋子,低声道:“想必你这一次南下,是逃难来的。”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黛玉不动声色以棋子挡住妙玉棋子前进。
她想到南安王府对自己的心思,就感觉一阵苦涩。
妙玉巧妙解围,说:“我理解你的想法,那年我也是不合时宜,权势难容,才投奔到京城来,如今一晃几年过去,我又从京城出去了。”
黛玉有些好奇妙玉身为修行之人,又深居尼姑庵,怎么会权势难容,她就一女子,也不至于被赶出苏州城去。
正想着,忽听见紫鹃从船头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对黛玉道:“姑娘,前儿有个船直冲这里来,姑娘坐稳了。”
黛玉蹙眉,听紫鹃的口气,这船似乎是故意往她们撞来的。妙玉忙从窗外瞧去,果然有一艘船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们有些不敢相信,如今她们还在京城河内,并未出京郊边界,就开始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来。
船夫不得已停下船,因没有直接撞上去。妙玉有些慌了神,她本就听闻过有一等水贼,专门用船来挡他人的路。
若船不停下,两船俱毁,那些水贼凭着极好的水性游上岸,等着被撞人家溺亡,最后再去打捞货物。若船停下,就以极近的距离跳上人家船上,抢劫打劫。
只是她们还在天子脚下,没想到能遇到这种事,可见如今水贼十分张狂。
妙玉有些后悔她坚持要轻舟简行,大部分人手都还在港口备下自己的行李,因妙玉认为这等事出了京郊才会发生,只需在京郊汇合即可。
谁知道这水贼已经杀到京城里来。
黛玉心细,往船外一瞧,这船雕梁画栋,一看就知道这船是用金银财宝打造出来的,不是那些水贼能够可比的。
果然只见一“水贼”上船,双手捧着一卷纸,恭敬道:“打扰林姑娘了,这是娘娘发下的认亲书。”
原来南安太妃听闻黛玉南下,内心焦急不安,怕黛玉一去不复返,便找个由头一大早派人去贾府。
却不曾想到黛玉早已先行一步离开。南安太妃欲想就此放弃,但看着在南安王妃身旁照顾的亲孙女,若放黛玉南下,恐怕和亲的就是她的亲孙女。
于是南安太妃便硬下心,派人围堵黛玉的船,把认亲书递交给黛玉。这认亲书原是由父母签下,只是黛玉父母双亡,且这贾母说自己不过是她的外祖母,无法替她做主。
所以南安太妃只得急匆匆把这认亲书递交给黛玉。
只见那传书的人暗暗威胁道:“若姑娘不签这字,恐怕会被治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罪。”
只要黛玉签了这认亲书,就成了南安王妃的干女儿,有了这一层关系,不论黛玉逃到天涯海角,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和亲公主。
黛玉犹豫不决,若她签了,那么这一场南下都是徒劳的,若她不签,更不知南安王府会给她按个怎样的罪名。
此时船上一阵摇晃,紫鹃和雪雁忙扶住黛玉,一个白色影子从她们眼前飞过,只见秦羽扑到那人手上,叼走所谓的申请书。
秦羽甩头,把认亲书甩到水面上,这纸一沾水便分解成七零八碎,缓缓沉下去。
此时的秦羽早已满面急怒,南安王府简直是欺人太甚,竟想强迫黛玉签这认亲书。
于是他便仗着自己的身份,来个折中的方法,直接把认亲书扔到河面上,那人也怪罪不到黛玉身上。
那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目,黛玉和妙玉惊喜对视,忍住不笑。妙玉上前道:“恐怕你白来一趟,这书沉进水中,如何使得?”
黛玉也指了指窗边的秦羽,说:“这可是它干的,与我们无关。”
送认亲书的人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因为在他的角度,还真是鹦鹉做的好事,任凭也怪罪不到林黛玉身上。
毕竟黛玉可没有指挥这鹦鹉去叼走认亲书。那人只得黯然离去,腹内不知如何向南安王府交代,他手上也就只有这一份。
直到那人的船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妙玉才敢命船夫加快速度离开京城水道,避免南安王府再一次追上前。
“我倒是知道有条近路,可以快速离去,只是进入深山,离岸边远了些。不知姑娘们可愿意?”那船夫道。
妙玉望向黛玉,黛玉沉默不语。在考量一番后还是同意抄近道,以便躲过南安王府的认亲。
那船夫一拐,向一乡间水路去。黛玉和妙玉不约而同往岸边望去,只见岸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条模糊的线,最后消失在天边。
雪糕握住黛玉的手,发现黛玉双手发凉,如触润滑的玉。她内心明白黛玉的选择,比起百分百被南安王府追上,她的主人黛玉更愿意选更为偏僻的水路。
暮色苍茫,在河面上撒下火红的夕阳,春天已过,初夏的天气带来深山吹来的晚风,拂过江面,也抚慰了秦羽心中的燥热。
他立在船头,闭目养神,这时黛玉和妙玉也到船头吹晚风。妙玉若有所思盯着秦羽,说:“今儿你这只鹦鹉可帮了大忙。”
黛玉对秦羽的行为习以为常,她已经默认这鹦鹉能听懂人话,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巧的时间叼走认亲书。
于是黛玉笑答:“恐怕这鹦鹉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黛玉这一轻飘飘的话,让秦羽心里有些不安。难不成黛玉已经怀疑他的身份?
这水路宽阔无际,两边皆是一片茫茫。因这路极少有人知晓,所以往来并无一条船。
不知在船头站了多久,夜幕降临,黛玉终于感觉身上有一丝凉意。她有些奇怪环顾四周,平常这时候就会有紫鹃或雪雁到她身边替她披上衣,可如今她们怎么竟失了职,这时候毫无动静。
妙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往船里看去,只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