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力气,“我想……来见我。”
一叶知秋的现任操纵者,如今斗神名号的拥有者,原来也可以是一个胆小鬼。
他说话只敢说半句,他只说“我想”,他不敢说“我想见你”,也不敢说“我想你”。
可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更具勇气。挥舞着却邪长矛,即将突破那条名为“朋友”的边界线。
应念一边说一边看航班信息,该说得上天眷顾,幸好这会儿时候还早,G市直飞H市要两个小时,她们能赶在夜晚前相见。
“……航班发我。”孙翔好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去接你。”
“多麻烦人,”她说,但还是发给了他,“你说我们是在机场见面呢还是说我去嘉世找你……要不要去西湖?其实我真的想去迪士尼,要不定去S市的机票,但是那样你还得坐高铁去,到时候好晚了要不明天再说……”
孙翔感到耳朵遭到了攻击:“你好吵!”
“嫌我吵啊?那我不讲话了。”她故意说,坏心眼儿在胸腔里头翻滚着。
他显然被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好像气急败坏一样说,“我又没说讨厌,你接着讲啊!”
“等我们见面再讲。”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又或者说合乎情理地,她也终于产生了迟来的紧张。女孩儿放轻嗓音,低低地说,“孙翔,我真的想去迪士尼。”
他说:“……我也没说不陪你去。”
“嗯,我知道。”
应念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她没带什么行李,都是南方,气温差不多,她选择G省省服——短袖拖鞋,配以派大星裤衩。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庄重,这合该是一个严肃场合,于是把自己拾掇精致,打算在飞机上再化个妆。
拎着包风风火火地出门时门卫大爷被吓了一跳——蓝雨当然只有大爷。大爷瞧见她,笑呵呵地说,“小应要赴什么宴这么着急,打扮得好靓。”
应念只说三个字,鸿门宴,又说自己着急,上了提前预订的出租车,很不好意思地请大爷吃尾气。
她碾着那点迟来的紧张在机舱中理明静新妆,期间手抖,挑出一半的眼线生生坏了气韵,越是这样越是着急,尽管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热锅上的蚂蚁。告白的是孙翔又不是她,但她们确实都在孤注一掷。
孙翔也确实如约来接机,戴着口罩和大墨镜,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要应念说就跟见不得人似的,尽管她也没有资格说他,因为他俩是同样打扮。公众人物,理解尊重。
人头攒动,山山海海,伪装之下她却仍然能够认出来他,环抱着双臂,好像不太耐烦的样子,她走到他面前摘下他的墨镜,看见年轻男人皱起的眉头,她伸出手指,指尖压在他眉心,将那山川抚平。
事实证明直男浪费她的感情,孙翔第一句话是:“你别摘我墨镜,被认出来了怎么办,又要被记者拍。”
应念真靠了,也乐了,气的:“你是真浪费我感情,给你戴上行了吧,大少爷,大明星。”
她这么说,也要依言为他重新戴上墨镜,他却自己伸手夺回去,慌不择路,中途掌根撞到她的手指,不知算不算是值得庆幸,她没有将他晕红的耳廓看清。
应念问咱俩干啥去?她没想到孙翔真的说:“去迪士尼。”
他的嘴唇抿着,唇肉挤压,瞧着很有些不合乎他性格的柔软。
应念说:“你来真的?”
孙翔看了她一眼,其实那一眼更接近于瞪视:“不是你说的吗?玩我呢?”
……哎哟,贴心小棉袄。
应念大为感动。
然后她们真的去了迪士尼,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甚至还看了烟花表演。
绚烂的,四散的,迷离的光屑。
猛烈的声响,烟花绽放破空,孙翔站在应念身边,在夜色的掩盖下偷偷侧头看她。
女孩儿望着天际出神,不晓得是不是在发呆。脸上没有其余表情,冷丽,分明,秾妍得好像能将人烫伤,却莫名柔软。
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久到似乎烟花声都渐熄,他终于毅然决然地,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动作要用尽他多少勇气,又要下定怎样的决心;可是这个动作又实在简单得可以,她们之间的距离原来那么近,近到他只需要微微抬手就能触碰到她的掌心。
夜里微凉的,光洁细腻的手掌,他把她握在手里。她也终于回过头看他一眼,先低头看交握的两只手,再抬头看他的眼睛,感受到原本缺乏温度的肢体汲取着年轻人火炉一样的热度。
孙翔好热,也好热烈啊。
她紧了紧手掌,等他先开口说话。
孙翔说:“……我还是不想和你做朋友。”
她几乎笑了,说他:“傻不傻呀,哪有你这样表白的?不知道的以为要跟人家干仗去呢。”
他好像有点急了,说:“知不知道的,我管别人干嘛?我现在在和你说话。”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应念挣脱了他的手。
该如何形容,比赛场上的一切失意都不及此刻。
但她踮起脚,笑着,用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
应念说:“这是我的回答。”
于是孙翔也成为了迪士尼里的一朵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