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其它人的感受。
渐渐长大的我有时候会想,环境从坏变好更让人接受,还是从好变坏更让人坦然呢?
慢慢的,我也了解了很多东西:关于方言,我学会了鼻涕,不叫“能怠”,学会了膝盖,不叫“也老盖儿”。学会了早上,不叫“早清”,中午不叫“尚活”。傍晚,也不叫“棒黑子”。
更学会了不待见一个人、一件事,就要说讨厌。讨厌的名词是跟我们语文老师学明白的。
有一天我们班一个同学肚子不舒服,哇一声就把胃里的东西吐在了水泥地上,在语文老师正潸然泪下讲老师关心我们,我们爱老师的课文时,她用极厌恶的口气喊:“真讨厌,这味大的怎么上课,出去吐去。”
这颠覆了我的认知。我睁着疑问的眼睛想,究竟哪种对人的态度是正确的,明明在老家时,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们村老师是微笑着安抚孩子并送回家的,怎么到了城里就都不一样了呢?
后来渐渐的我才知道,我们语文姜老师,她不是对所有人都斜眼挑毛病,比如我们班市长家的双胞胎,她就是“另眼相待”,友善的做教书育人好榜样的。
她一直秉承着一件事情,就是挣钱。所以我们小学一年级起,她上课来时就会背一个装满文具的大包,什么铅笔橡皮,尺子三角板,胶带修正贴的,上课前半节课都在班里卖她的文具用品补贴家用。当时我想,她家一定是开小卖部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还是我本身骨子里就霸道,或者有同样和我霸道的安小晴玩伴,我开始欺负我的同桌,一个瘦小瘦小还黑黑的叫田文凯的小男孩。
我会把中间画上“三八线”,他蹭掉我就假装用铅笔扎他的胳膊。拿他的橡皮用小刀刻成漂亮的小兔子印章。
安小晴给他起外号叫“木头墩”,我就把他那半边课桌乐此不疲的雕上漂流木的记号。还会以女孩发育早的身高举了笤帚疙瘩让他帮我做值日。
上了自然课,拿了放大镜学聚光效应,把他胳膊肘的衣服烧出一个小洞,冒着缕缕青烟的那种。
这种欺人太甚的小动作也只到三年级,我撒丫子疯长的身高跑去了最后两排,和安小晴并肩。田文凯就因为不长个子的问题被调去了前面,每天贴着墙边躲着我走。
只是如此幼稚的行为竟让我多年以后遇到他时,心生了后悔的意味。
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娇小不值一提的小男孩,竟与我有很多年的纠葛......
三年级,在我慢慢的适应城市生活,一点点脱掉自卑本性的时候,我想好好学习了,也开始接触更多的书,开始学写日记。
我喜欢写日记,它像记录我成长的过程一样,让我有时间回头去看看。
所以有一次,我鼓起勇气拿了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一篇去找老姜批改时,她那将近五十岁的脸阴沉着,把我揪到班里,当着全班人的面把我的日记本撕的粉碎:“写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敢这样对待你哥的人长大了也是罪犯,变成渣滓的人给我滚回家去,今天别上学了。”
我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低着脑袋吧嗒吧嗒掉眼泪,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就写了一篇和我哥过家家的游戏,怎么就招来姜老师这一顿好骂,还成了罪犯。我还想过,她这个老刁奴,会不会打110让警察把我抓走?
也是那时候,王冰,被我们数学老师带着走进了班级,她是转学到我们班的,她看我低着脑袋,她也把脑袋低的比我还要低的不吭声,数学老师看到眼前这场景,只温柔的笑笑,让我带王冰去我前桌坐,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可能跟我自尊又一次受到伤害有关,我印象很深,王冰,这个丫头进入了我的视野时,瘦的像个小鸡崽,头发一缕还在额头飘散着,看得出是她自己扎起来的。
她学我胆战心惊的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后,就把脑袋扎到课桌里去了,我当时想着,这么瘦的鸡仔长大了没准是只会遁地的鸵鸟也说不定。
王冰,是他爸看见了冰锥子在房檐上挂着,而衍生出王冰这个组词一样名字的,而且她的出生,好像和名字一样草率。据说,冰妈刨了半宿的地,因为出岔气把王冰生在红薯地里。
脐带也是用准备割红薯蔓子的镰刀简单消毒处理的。随随便便的拿外套裹了,带回家去。
我觉得她能长大都是一种奇迹。也充分的验证着生命力顽强这句话。
所以从小她就抱着红薯啃,上学的早饭也永远是拿着半截儿带土的红薯。她妈从来不管她,早饭是给了弟弟钱让弟弟出去吃,而她,并没有得到妈妈的一分钱。所以她才啃红薯。
她爸是典型的重男轻女的旧社会思想。和她妈一样,从小就没正眼瞧过她一下,就算是看到她被妈妈打的跑出家门,也从来不担心,也不会出去找一下。
王冰没来两天,我们班就有一个厉害的同学欺负王冰,她不敢反抗,可能这让我想起了一年级时的自己吧,那种唯唯诺诺,害怕的样子。想起一年级时我也被这个同学欺负过,只不过有安小晴罩着。说也奇怪,安小晴从小谁也欺负,唯独不欺负我,还像大姐大一样保护我。
我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帮王冰,但又气不过,悄悄的写小纸条帮王冰出主意,安小晴截获纸条以后大发雷霆,二话不说,下课后一手拽上王冰,一手拽上我,照着讲台上擦黑板的那个欺负人的同学就是一巴掌。
于是我和安小晴,王冰,开心的站在教室外面被罚站,还傻笑傻笑的。
我有了第二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王冰,一个大气都不敢出,整天低着脑袋走路的女孩。但她长的很清秀,是我想长成的那种,小尖鼻头,薄薄的嘴唇,瘦瘦的瓜子脸,然后留一头绒毛一样细软的头发,笑起来还有浅浅的小梨涡,仔细去看,她其实是个真正的美人胚子。
她的父母跟安小晴的完全相反,管教更谈不上,因为他父母从来不在乎她回没回家,上没上学,只在乎一个只比她小一岁不到的弟弟衣食住行。
所以基本上从认识王冰起,她不是在安小晴家混口饭吃,就是在我这儿蹭件衣服穿,要不然就是去乡下奶奶家浑浑噩噩的逃课十天半个月,也所以,她向来成绩不好,老师也不管,因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