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怎样的眼呢?
温言努力去回想。
这是一双令她梦魇了十二年的眼,这是一双十二年前她就在家里无意撞见的眼,这是一双夺走她曾经的幸福的眼。
原来,她找了这么久的人,就离她这么近,咫尺之距。
那人见她脸色大变,疑惑地抬了抬手中的红盖头,提醒她:“你的红盖头。”
这个声音……
“你是谁?”
那人有些奇怪她突然的询问,但还是行了一个拱手礼答道:“在下贺深。”
温言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圭,问道:“这块玉圭是你赠给承煦的生辰礼的吗?”
贺深不疑有他,点头。
美梦彻底破碎,她的人生终究不配拥有幸福。
“娘子?”
听到唤她的声音,温言迟疑着转身回头,身后李承煦看她的那双眼和眼前贺深的眼重叠起来,如出一辙。
越过李承煦,她看到王明曦的脸上此刻尽是惊慌和无措。
突然,一个莫名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中。
贺深,该不会是李承煦的亲生父亲?
如果是,这就解释了李清正因他和王明曦吵了好几次架的原因,这就解释了他这十几年来与李承煦似师似父的关系,这也解释了为何李承煦会长有一双那么像他的眼睛。
温言眼中泪花粼粼,模糊了视线,她仰头望天,天空已无一丝光明,只余满眼的乌云。
她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天意为何如此弄人?”
不远处的李承煦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忙跑过来牵过她的手,焦急询问道:“你怎么啦?”
触手可及,才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冰冷。
回答他的是一双泪眼模糊的眼睛。
“你到底怎么了?”李承煦焦急地摇晃着她的身子,他很害怕,她现在心如死灰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温言握住他的手,甩开,唇一闭一合,一字一字道:“李承煦,这婚我不成了。”
掷地有声,长光一闪,雷鸣震耳欲聋。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气一反先前的阳光正好,此刻风啸雷鸣,风大得将府中结挂的红灯笼吹得摇摇欲坠,悬在门匾上的红绸早已风飞落地。
温言在李承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头上戴的金冠取下扔落在地,提起裙子跑向门外。
暴雨如约而至,倾盘如注,像是天上决堤的河水般狂涌而下。
众人俱愣,纷纷跑进屋檐下躲雨。
冬日落雨,雪中响雷,天降异象,是为不详。
耳边乍然隆隆作响,夹杂着无数道声音,但李承煦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耳边一道单调的长音欲撕裂他的心。
无数人自他面前跑过,李承煦慌张地寻找着,却发现这些人陌生得令他惊惶,他找不到那个人了。
不知是谁,一直在他身边,重复着单独的咒语,“快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她。”
他方如梦初醒,忙冲奔出去,想要寻她的身影。
可门前什么都没有,她早已不知去向。
李承煦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唯有找到她这一个信念是支撑他的最后一根弦。
就在这时,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她往那儿跑了。”
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门口的右边。
小安望着男人像疯了般向右边跑去,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是要去找那刚刚悔婚的新娘子。
说来也很是奇怪,她刚刚一直蹲在墙角里伺机而动,好不容易等两个门房偷懒进去,她准备起身偷溜进去时,门口那里却跑出来一个女子。
她身上的穿着和她进门之前的那身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看清了新娘子的脸,也看到了她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的样子。
她为这样不同寻常的情节而惊呼,可叹原来有钱人成婚真的和寻常百姓的不一样,这可刺激多了。
那老天也是个善变的,明明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这一刻已然乌云密布。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会儿,那个丰神俊朗的新郎就追了出来。
可此刻哪里还有新娘的影子,她看见新郎无助地张望着,眼中的脆弱清晰可见,像一头在暴风雨中无助的羔羊。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的手抖得像筛糠。
小安也跑着跟了过去。
她想知道,这样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说好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