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娴眉眼很冷,“就得让他跪,让他知道苦的滋味,他一路走来太顺风顺水了,以为事事都能如意,天底下哪有这么安稳的人生?”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李承娴到底是先服软了。
她从寝房出来,走到李承煦面前,居高临下道:“我可以救她,但是有一个条件。我要让你离开她,如何?”
李承煦眼神隐晦不明,其实不用她提条件,在他选择隐瞒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就不能在一起了。温言那样刚烈的性子,早就认定了他的不忠。
“好,我答应。”
……
李承煦提着食盒走进牢狱中,死寂般的沉静让他的脚步声占据这座牢狱。一路上,他观察着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表情,他们或面无表情,或眉毛紧皱,或绝望痛苦。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是开心的神情。
李承煦试图通过观察这些人的神情来猜测温言此时的状态,走得越来靠近她时,他却有些害怕了,站在旁边踌躇不前,食盒上的把杆有些烫手。
狱卒打开牢门后,他看见了她就躺在角落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无声无息的。几日不见,她瘦了好多,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刮走。
温言睁眼看向来人,看见是他,挣扎着坐起来,淡漠道:“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李承煦将食盒放在地上,一一将里面的饭菜摆出后,才抬眸看她,脸上露出讥讽:“你想出去?我还以为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就是可惜了,这一刀,没能将我捅死。”
温言并没有心虚,“我当然想出去,我的目的是将贺深绳之于法,并不是在这牢中坐以待毙。还有,我告诉过你的,所有背叛我的人,我都不会轻易地放过。”
李承煦深深地点了几下头,似乎真的很认可赞同她这番话,“对,这刀是我应得的。”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抬起头来,“我胸前一刀,腹部一刀,都是为你受的,是我犯贱,嫌自己太清闲了,偏来招惹了你。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将你下狱吗?”
说完,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温言,“喝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温言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喝下。
“因为,皇…上…是…凶…手。”
温言先是惊讶,而后笑着指着他,笑个不停:“你不是要信贺深的鬼话吧,你何时这么好骗了?”
李承煦自怀中掏出一块布,“这是你父亲在狱中的绝笔。”
温言瞪大眼睛,几乎是用抢的将布夺了过来,这是一块又脏又旧的布了,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但上面用血写下的字还是清晰可见。
“帝命难违,臣唯有一死,但问己心无愧,唯愿百姓康乐。”
看到布上的字迹,想起牢狱墙上那个大大的“冤”字,温言感到万籁俱灰。
“你斗得过奸商,斗得过贪官,斗得过太子,难道还斗得过当今圣上吗?”
温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原来走投无路的感觉是这般。她感觉到自己像是坠入了冬日的冰窟中,身子被冻得无可动弹,直直往下沉,窒息的感觉濒近。
突然,像是有一只手拽住了她,她被搂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忍一忍,至少现在忍一忍。”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欺负你,我都不会放过他,我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用血来偿还。
晕眩来临之前,温言听到耳旁还传来了一句,“我会救你出去的。”
再次醒过来时,李承煦已经不见了,如果不是地上的那些饭菜,她还以为这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突然想起那封血书,忙慌乱地在身上寻找。直到将整个牢房翻遍,她才确信血书是李承煦带走了。
温言颓然一笑,她这下是真的没有了活的念头,谋划了这么多年,最终却告诉她,她斗的是天,她斗得遍体鳞伤,却丝毫撼动不了对手一分。
她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原来这世间,早就没有公道正义可言了,权势压人,夺人性命,毁人心志。
就这般自暴自弃了两天后,温言在牢中又等来了人,只是这人她不认识,一个太医而已。
他先是默默诊脉,而后退了手,来回扫视了她好几眼,才道:“姑娘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