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雷击木与月光水母(3 / 5)

那个东西:一只小纸船上载着一个小小的火把。

“这是你做的?”

“是的。”

“是想吸引水母吗?怎么不早点放下去?”

安娜摇头:

“只是自己做着玩玩,小时候做过类似的东西,也是在过节的时候。”

“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传统?”

“不完全一样,我们放出的这些不是为了吸引什么,只是看着这些小船顺流而下,仅此而已。”

“可惜现在潮水还没有起来。”哈维看了看那只原地晃悠的小船。

“没关系,我正好可以多看它一会儿。”

哈维看向安娜的眼睛,轻声问:

“想家了?”

“被您看出来了,是有点,”安娜笑笑,“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没什么,我能感觉到您的家乡和星露谷非常不同,身在这种陌生的环境,偶尔想家太正常不过了。”

“谢谢您。”

“农场最近怎么样?”哈维试着转移话题,“应该发展得不错吧?我听说你们刚刚扩建了农舍。”

“对,我们现在有厨房了。”

“啊,那真是好事,对不对?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家做的饭菜。”

安娜低下头没有回应。哈维看看她,发现她正咬着自己的嘴唇。

沉默了一小会,安娜才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我说不清‘自家做的饭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这么说呢?”哈维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娜没有马上回答。

哈维耐心地等着她开口,她却突然出乎他意料地笑了笑:

“您知道我现在在想谁吗?”

“谁?家里人吗?”

安娜摇头:

“是乔治。”

“莫尔纳先生?为什么?”

“哦,您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他家遇到那次吧,我还帮您劝他健康饮食来着。”

“当然,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当时说,他重油重盐的饮食习惯是年轻时经年累月养成的,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确实很难改过来,”安娜轻轻摇头,“其实我觉得,不要说到乔治那个岁数了,即便是到我现在这个年纪,也……”

“生活习惯的力量确实是非常强大的。”哈维谨慎地附和。

“是啊,是啊,尤其是在饮食上,您不觉得吗?我总听说,有人因为种种原因,生活环境发生这样那样的变化,然后在方方面面被新的环境所影响,最后甚至完全融入其中,就像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一样,但他依然会想念曾经习惯的调味与香料,就好像……好像他的头脑已经忘记了,但身体还记得。”

头脑忘记了,身体还记得。哈维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安娜沉默了一下,重新开口:

“我也不例外,对过去所习惯的家的味道,我当然也有怀念,从身到心,但……我也清楚它对我的身体并不完全有益,甚至可能有害,就像我对乔治说的那样。”

“你们那里的饮食习惯一定和鹈鹕镇很不一样吧。”哈维说着,想到了安娜讲述的那些带着神秘历史色彩的故事,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棵金子铸成的树,上面还有同样金质的藤蔓。

或许真如刘易斯曾经说的那样,有这种信仰的人确实会……喝些奇怪植物泡成的茶?甚至更糟?

“在某些方面非常不一样。”安娜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该用什么心态面对这种‘家的味道’,它美好的一面让我牵挂,有害的一面又让我自怨自艾——事实上,何止是‘家的味道’呢,我的整个过去之于我,似乎都是这样的矛盾体……”

虽然安娜说得云里雾里,但凭借经验,哈维也能八九不离十地听懂:特定的地域会造就特定的饮食习惯,尤其是那些有着特殊文化背景的地方,而从医学角度来说,这些习惯未必完全对健康有益,安娜所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对安娜此刻的情绪,哈维确实很难体会,在他看来,她的感慨一如既往地有些夸张;但他听懂了一件事:她对她的过去怀着一种无比复杂的感情,既有怀念,也有哀怨。

原来她也……

他突然意识到了她最初为何格外在意居民的议论——或许只是不想让这些议论唤醒自己有关过去的混乱思绪。

安娜又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海平线,那里漆黑如墨,只有星星和它们微微摇晃的倒影能够分开海面和天空:

“阿比盖尔常说,要是像小鸟一样无忧无虑的该多好……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也做一个忘掉过去的人,是不是会好点?就像那些能完全融入新环境的人,虽然身体也会怀念家的味道,但至少头脑能忘记,也就不会对过去抱有如此复杂的感情……”

“忘不掉的。”

哈维的突然开口让安娜愣了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

“忘不掉的。”他重复,“身体不能,头脑也不能。”

“是这样的吗?可确实有些人……”

“没有人能真的忘掉过去,随着年龄增长尤其如此。”哈维的声音轻而坚定,“过去可以被藏起来秘而不宣,但不会被忘掉;有时,哪怕你觉得你已经忘了,那些东西也会在某个时间找上你,比如读到一本书,听到一首歌,甚至只是抬头望天,那些东西就会重新回到你的头脑中,或许还有身体里。”

“可我听说过那么一些人,到了新的城市,甚至新的国家,人人都说他们完全变了,一点也不像刚离开时的样子。”

“那不是忘掉了,是放下了。”

“您这是抠字眼。”安娜低下头嘟哝。

“也许吧,但终究不一样,忘记是不可能的,但放下过去一定有人能够做到。”

“我当然知道,这话我听多了,”安娜声音里开始带上明显的不快,“我曾经是那种生活环境中长大的人,从生活习惯到思维方式都很特别,或许和凡吉尔共和国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所以很多人都劝我放下过去,包括这些对过去的无意义情绪,好融入周围的环境,我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